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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这话一出,那王招娣感动得痛哭流涕,只觉得这才是人世间真正的亲密,超越了一切。

    如今孟砚青听到王招娣这个名字,又恰好这也是服务员,自然有些疑惑。

    她试探着和王招娣聊了几句,很快摸清她的家庭情况,基本就确认无疑了。

    她又和其它姑娘聊了聊,探听了她们的名字。

    陈桂珠,胡金凤,还有冯素蕊……

    孟砚青在心里叹了声,这不就是罗战松的后宫吗?

    所以罗战松也在首都饭店吗?

    那本没细提那家饭店的名,不过现在孟砚青大致对了下细节,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里了,所以她一脚踏入了风眼里?

    没想到她还没见到儿子,就要和罗战松短兵相接了。

    这时候,姑娘们都累了,夜色中逐渐响起酣睡声,孟砚青身上疲惫至极,不过脑子却很清醒。

    猝不及防,她和罗战松的后宫军团遇上了。

    这几个姑娘可都是对罗战松死心塌地的,罗战松出去单干,姑娘们为他冲锋陷阵,且一个个都不谈恋爱不结婚。

    后来罗战松和女主宁夏出现纠葛差点分手,好像还和陈桂珠酒后乱性,之后陈桂珠怀上了,可偏偏那个时候罗战松又和女主重归于好,于是陈桂珠就默默地打胎流产了。

    再之后故事往前发展,胡金凤不知道怎么也怀孕了,她想留下孩子,便远走他乡自己生了孩子。

    为了这孩子,宁夏还和罗战松大闹,最后终于容下这孩子,让孩子接回来由她养着,但是胡金凤出国为罗战松开辟市场,不能回来。

    回想着这些,孟砚青只觉得这剧情乱糟糟的,她家陆绪章虽然太招蜂引蝶麻烦不断,但是绝对不屑这脚踩几条船的事。

    这什么男主龙傲天,比陆绪章实在差远了。

    不过自己儿子,而且还是书中所写的“高智商天才”儿子,竟然被这样的人打败,她这当妈的真心看不下去。

    孟砚青整理了思绪,开始琢磨着自己如果要重整江山,那一切就得从这首都饭店的服务员入手了,先把罗战松的这死心塌地服务员军团给瓦解了,让她们脱离罗战松的精神控制。

    随便给她们搅和搅和,再怎么样,也比追在罗战松屁股后头当现代版的外室要强吧。

    *

    第二天早上醒来,孟砚青是被饿醒的。

    宿舍里几个女生商量着要去食堂吃饭,说是有专门的员工食堂。

    胡金凤说:“咱们得过去换饭票。”

    饭票?

    孟砚青不太懂,不过还是跟着大家伙一块过去食堂。

    员工食堂靠近首都饭店东侧门,要经过饭店的花园,那边有雕木缕花的木栅栏,还有欧式凉亭,很西式的风格,迥异于四九城那拥挤狭窄的老胡同。

    几个年轻姑娘都好奇地看着,觉得新奇极了。

    孟砚青望着那凉亭,却想起往事,她当时回国,随着父亲下榻在这家饭店。

    那时候陆绪章被父亲带着过来接待老友,她和陆绪章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凉亭里。

    七岁的陆绪章,特特穿着小西装,打着领结,是一个很漂亮端庄的小绅士。

    他真是又乖又温柔,天天围着她打转,把她当小公主哄着捧着。

    这么想着间,旁边陈桂珠道:“这亭子真好,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是和孟砚青说话。

    孟砚青便笑道:“听说这是欧式风格,有些年头了。”

    她这么一说话,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孟砚青便大致讲了自己知道的,当然也不好讲多了,只说是路上听人提的,倒是听得大家伙很新奇,敬佩不已。

    说话间,孟砚青发现王招娣一直看自己,看得脸都红了。

    孟砚青:“嗯?”

    王招娣不好意思地咬唇:“孟砚青你真好看,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孟砚青乍听这话,怔了下,之后便笑了。

    她从生下来就被人夸好看,上辈子几乎被夸了一辈子。

    如今变了个新身份,这还是头一遭被夸,关键还是这么单纯直白的夸,不带任何目的甚至有几分羞涩的夸。

    她觉得挺好玩的,便笑道:“你不是也挺好看的吗?服务员都要年轻漂亮的,能来当服务员的,都是好看的!”

    那王招娣越发不好意思了:“我哪能和你比呢。”

    她这一说,其它几个舍友都纷纷点头。

    她们昨晚刚见到孟砚青就觉得孟砚青好看了,好看得简直让人心都化开了,好看到她们不敢和她搭话。

    没想到今早孟砚青竟然主动要和她们一起吃早饭,这让她们有些受宠若惊。

    旁边陈桂珠赞同地点头:“而且你声音真好听,说起话来也好听。”

    这次大家齐齐点头:“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在大家的夸赞中,一群姑娘来到食堂,这是专门供给员工的食堂,这会儿食堂里人来人往的,都是首都饭店的服务员。

    几个姑娘到底没来过这种地儿,便有些怯。

    孟砚青见此,便道:“我们找人问问,看看哪儿能换饭票。”

    大家一听,忙点头,她们恨不得有人出头呢。

    孟砚青让她们等着,自己径自过去一旁问了问,知道食堂后面一个小房间能换,于是大家过去。

    谁知道过去后,一问,最低换三块钱的饭票,低于三块钱不给换。

    大家傻眼了,三块钱,那是不小的钱。

    那工作人员用钢笔敲着桌子,不耐烦地道:“你们换不换?你们不换我准备下班了,我也得吃饭去呢。”

    大家便慌了,三块钱,别说大家兜里未必有这个钱,就算有,一下子三块钱换成饭票,大家心里也不舍得啊!

    毕竟都是来挣钱的,来了后还没挣钱呢,怎么就要花钱?

    孟砚青见此,便道:“同志,我们是刚来的,还没发工资,也没发饭票呢,都是普通人家孩子,手头确实不富裕,一下子拿出三块来兑饭票,一时花不完心里也别扭。现在大早上的,都饿着呢,还没吃饭。麻烦你多担待,稍等几分钟,我们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可以吗?”

    那工作人员正埋头记账,听到这声音温温软软,如同一层柔软的薄纱,也是疑惑,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一看之下,便有些挪不开眼。

    孟砚青长得实在是好看,好看得哪怕穿着最寻常的衣服也让人眼前一亮。

    其实好看并没什么,这可是首都饭店,这里永远不缺好看的服务员。

    关键是孟砚青的眼神非常温和清澈,让人下意识想顺从她。

    况且她说的话在情在理的,听起来几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这工作人员看了眼几个姑娘,一看就刚来的,可怜兮兮的,手脚都伸展不开的样子。

    他到底点头:“行,你们快点。”

    孟砚青当即把几个小姑娘叫到一边,道:“三块钱的饭票咱们根本花不完,现在我们每个人拿出几毛钱来凑一凑,凑成三块钱,然后大家把饭票按照自己的份额分了。”

    她这一说,大家伙眼睛都亮了:“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

    于是大家都纷纷掏钱,不是毛票就是钢镚,孟砚青实在是只有三毛,还得剩下一毛钱坐电车呢,所以只掏出来两毛。

    好在五个女生到底凑齐了三块,孟砚青把每个人凑的钱都记住了,之后拿了那三块给工作人员,换了三块钱饭票。

    孟砚青给各自分了对应金额的饭票后,大家都高兴起来,终于可以吃早饭了!

    陈桂珠贡献了九毛钱,所以她有九毛钱饭票,她看了看孟砚青的饭票:“砚青,你要是不够吃,咱俩一块吃。”

    孟砚青感激地道,道:“谢谢你,不过没事,这两毛钱够了,中午饭我不在饭店吃,我出去找朋友。”

    陈桂珠“哦”了声,不好意思地笑了,轻声道:“多亏了你,让我们不用花三块换饭票,你真有办法!”

    旁边胡金凤也道:“是啊,砚青真会说话,她和人家那么一说,对方就答应了。”

    王招娣:“我觉得那是因为砚青既会说话,长得又好看,要是我遇到砚青这样的,我也恨不得答应呢!”

    大家听着,全都笑起来。

    孟砚青见此,不免感慨,年轻小姑娘就是善良又单纯……

    果然活着是美好的,可以被人夸漂亮,可以被人夸声音好听,还能享受年轻小姑娘们那羡慕又敬仰的眼神,以及怯生生的殷勤小友善。

    她满足叹息,心想回头再来几个小伙子,那就更幸福了。

    第7章

    食堂的等级

    员工食堂人很多,这个点儿到处都是人,大家都排着队,几个姑娘头一次来,自然生疏,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去哪儿排。

    孟砚青便提议道:“这边座位挺紧俏的,我们派一个人在那里占位置,剩下的去排队,这样会快一些。”

    经过买饭票一事,孟砚青在几个小姑娘心中已经是最能干的,大家自然都赞同,一切听孟砚青指挥。

    于是王招娣自告奋勇在那里占位置,孟砚青她们去打饭。

    孟砚青边排队边看前面,食堂里的饭菜品种很多,有酱牛肉、酱肘子、炸鸡蛋、油条油饼,还有大碗馄饨,酸辣汤,更有豆腐脑。

    每一样都贴着价格,孟砚青看了看,顿时感觉自己囊中羞涩的苦。

    她一共就两毛钱饭票,能买的实在有限。

    烧饼是八分钱的,比外面便宜,不过不能夹肉,夹羊肉夹酱牛肉都得另外加钱,馄饨酸辣汤豆腐脑又要一毛,这两毛钱的早餐只能吃素的。

    孟砚青很想吃肉,她对着那松软热腾的烧羊肉眼巴巴地看了好几眼,才艰难地挪开眼,要了一份豆腐脑,一根油条。

    其实她还想要炸鸡蛋,但是显然不够了。

    她还在恋恋不舍,后面的人催着,来不及多看,只好端着那豆腐脑油条过去座位。

    员工餐厅到处都是人,端着豆腐脑都得小心,免得被人碰到洒到。

    她经过一位中山装同志身边时,还差点碰到对方。

    孟砚青笑着道歉,对方意外地看她一眼,很是和善地道:“没事没事,你小心着。”

    孟砚青视线扫过他的衣服,约莫知道对方应该不是普通服务员,估计是保卫科的便衣,是巡视食堂安全工作的。

    要知道这不是随便什么地方,这是首都饭店,来往不是政要就是外使,于是便有一套严密而日常化的保卫措施,不但外面部署有公安部和警卫员,内部有保卫科,甚至连日常工作中的各职能人员,本身相当一部分是身兼两职的保卫人员。

    一些人员密集场合更是有身着便衣的保卫人员随时出现在各处,以防万一。

    这位显然是便衣。

    孟砚青礼貌地道别后,才继续往前走,走到自己座位前,却见一个穿着白褂的服务员正在那里训人,挨训的正是她那几个小舍友。

    那服务员瓜子脸,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好看,不过说话却泼辣得很:“你们新来的不懂规矩可以问,别在这里瞎胡闹,知道这是哪里吗,首都饭店,你们是谁手底下的?怎么教得你们?”

    这瓜子脸咄咄逼人,王招娣被吓到了,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座位,我不坐这里了,你们坐吧。”

    服务员好笑:“你就说你们是谁手底下的吧?哪个领班底下的?”

    大家面面相觑,她们初来乍到,刚被安排了宿舍,哪知道谁是领班,一切还在听从安排呢。

    旁边有个脸庞略宽的服务员低声说:“估计是新招的吧,还没培训呢。”

    那瓜子脸听着,简直不敢相信:“还没培训呢?你们也敢跑来这里坐着吃?大早上的,厨师大小领班都吃饭呢,这里有你们坐的地儿吗?你们没长眼睛是吧?”

    王招娣几乎吓哭了,她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

    其它几个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坐也不敢坐,端着自己的盘子站那儿。

    瓜子脸好笑:“你们还不让开?”

    几个姑娘忙就要让开。

    谁知道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道:“哪条法律哪条规定写了我们不能坐着吃饭?”

    这声音清凉如丝,在这油盐酱醋的早餐时候,听得人顿时一阵清爽。

    大家遁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了孟砚青。

    孟砚青穿着最简洁朴素的白衬衫,衬衫看上去也半新不旧的,这衣着乍看是那么普通,可是却挡不住她的漂亮。

    她是那种鹤立鸡群的漂亮,以至于乍看到这姑娘,任何人都会感到扑面而来的漂亮。

    当这种意识已经在脑中先入为主时,才会仔细看,看这姑娘怎么漂亮。

    要说鼻子眼是多么惊艳精致,倒是也不至于,但是她给人感觉就是优雅,就是从容,就是浑然一体的美好。

    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样的孟砚青。

    孟砚青见此,知道自己一开口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实她并不想惹事,她只想安安分分。

    可惜活在这个世道上,她就是消停不了。

    当下她笑望着眼前的瓜子脸:“怎么,没这种规定是吗?没这种规定那我们就可以坐在这里吃,劳动人民,人人平等,我们确实是新来的,但我们可没听说新来的就得站着吃饭。”

    她说话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绵软,但却有种不容忽视的鲜明感。

    那瓜子脸狐疑地盯着孟砚青:“你谁啊?没大没小是吧?”

    孟砚青抬眼,笑看那瓜子脸:“戌年还没到呢,怎么就出来叫唤了?”

    她这么说,瓜子脸愣是明白,周围人听着一愣,之后恍然,差点笑出声,这姑娘说话真厉害,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戌年出来叫唤的可不就是狗!

    那瓜子脸怒了,指着孟砚青:“说谁呢,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没爹还是没娘教!”

    孟砚青:“我家的事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回家看看你家窝头杵眼了吧。”

    周围人听着,越发笑出声,窝头没眼,那就是等着挨抠!

    那瓜子脸愣了三愣,没明白她意思,只是看周围人笑,越发羞恼。

    孟砚青招呼几个舍友:“坐下,吃饭,凉了不好吃了。”

    王招娣等人都吓懵了,她们哪见过这阵仗,根本不敢坐。

    孟砚青便率先坐下,在一众人的目光中,从容拿起筷子,夹起油条咬了一小口。

    虽然是素的,可到底是油炸的,吃起来香喷喷,孟砚青很满意,这滋味还可以。

    看来首都饭店的员工食堂手艺很好,用料也实在。

    王招娣几个已经傻眼了,孟砚青可真行,她竟然还敢坐下吃饭,还能吃得这么心安理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金凤,她小心地瞥了一眼那瓜子脸,小心翼翼地坐在孟砚青身边。

    当孟砚青坐下后,陈桂珠,王招娣等也都硬着头皮陆续坐下来了。

    旁边瓜子脸简直不敢相信,她看着这一幕都没反应过来,直接给气笑了:“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根本不懂规矩,这里是你们坐的地儿吗?”

    她说这话时,孟砚青正拿勺子吃了一口豆腐脑。

    那豆腐脑真好吃,雪白豆腐浇了花椒油、韭菜末、醋和酱油,也是上等美味了。

    她吃得有滋有味,心情很不错,抬眼一看那瓜子脸:“同志,大早上的,火气别这么大,这油条豆腐脑味儿真好,你也坐下来尝尝吧?”

    那瓜子看她笑盈盈,越发怒了:“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你凭什么坐这儿?”

    说着,她便用脚踢椅子,又拿起来旁边的托盘,直接给扔一边,一时食堂里不少人都被惊动了,全都看过来。

    这人突然发疯了,孟砚青再也顾不得优雅气度,眼疾手快,连忙抢救了自己的豆腐脑护住,这才没被糟蹋。

    这可是花了一毛钱的豆腐脑!

    瓜子脸不解恨:“你还护着你那豆腐脑——”

    说着,伸手就要夺孟砚青的豆腐脑。

    孟砚青也有点生气了:“这可是用钱买的!”

    瓜子脸好笑:“我让你吃!”

    说着劈头就要夺——

    这时候,旁边那便衣却陡然出现,直接拦住了她。

    瓜子脸一怔:“你什么人,拦着我干嘛?没看到这女的欺负人?”

    便衣冷着脸:“同志,这里是吃饭的地,不是打闹的地,你要是想问我是什么人,走,跟我走一趟。”

    瓜子脸看着便衣那气势,多少也意识到了,忙道:“同志,不是我找茬,是她,她非要占我们位置,你看,她坐这里吃饭!”

    孟砚青听着,捧着豆腐脑一脸惊讶:“这不是食堂吗,食堂不是吃饭的地吗?坐着吃饭怎么了?”

    瓜子脸:“你也配!”

    这时候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那便衣便安抚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继续吃饭:“大家该干嘛干嘛,不要起哄,安静。”

    这人一开腔,马上大家都不吭声了,赶紧低头吃饭。

    都是首都饭店混的,知道饭店内部的安保力量有多强,什么事别多问,反正听着就是了,不然回头犯了错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犯的。

    便衣同志将几个服务员叫到一旁,盯着瓜子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服务员看看四周围,小声道:“同志认识李医生吗,王同志身边的保健医生?那是我叔——”

    便衣同志听着,却大声道:“什么,你叔,你叔怎么了?”

    瓜子脸顿时脸红耳赤,只好不提了,心里却是气恨,怎么遇到这么一个不懂事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便衣看向孟砚青,不自觉声音便放温和了:“这位女同志,刚才她打到你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砚青听这话,淡扫了一眼那瓜子脸。

    显然,这瓜子脸也不过是一个服务员,顶天了不过是一个拿摩温,这种有点小权利的人最喜欢欺压新人,因为这是她好不容易取得小小成就的证明。

    但是遇上保卫科,马上就怂了。

    当下孟砚青说了情况,那便衣顿时沉下脸:“大家都是工作人员,还分个高低贵贱了?才吃饱几天饭,来首都饭店以为自己是外宾了吗?”

    瓜子脸辩解:“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她们都是新人,一点没规矩,我——”

    便衣:“你以为这是慈禧太后的后宫,还得讲究个辈分高低?”

    瓜子脸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便衣脸:“行了行了,这么多服务员,就你事多!你过来下!”

    瓜子脸:“过来?干嘛?”

    便衣同志道:“写个检查吧。”

    检查?

    她吃个早饭还要写检查?

    瓜子脸茫然:“我,我为什么要写检查?”

    孟砚青其实也没想到,本来她看到便衣同志在,就想着故意激怒下这瓜子脸,让便衣给她一个教育。

    但竟然要写检查?

    孟砚青抿了口豆腐脑,低下头,当没听到。

    王招娣几个显然是兴奋又意外,全都低头装傻。

    便衣同志:“怎么?不想去?”

    瓜子脸忐忑地犹豫了下,到底是道:“行,行……我去。”

    便衣同志颔首,带着瓜子脸离开,临走前还嘱咐孟砚青:“遇到事,要冷静,不慌不忙解决,有问题记得找我们保卫科。”

    孟砚青笑着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同志!”

    瓜子脸明显纠结又忐忑的,又见便衣同志对孟砚青和颜悦色的,便暗暗瞪了孟砚青一眼。

    她可算是记住了,走着瞧吧,这事没完!

    第8章

    午梦初醒热面茶

    一切结束,孟砚青珍惜地将豆腐脑重新放回去,太惊险了,差点保不住。

    王招娣陈桂珠几个看孟砚青的目光已经很不一样了,充满崇拜和敬佩。

    “砚青,你可真行,胆子怎么这么大?”

    “那个服务员这么凶,你竟然一点不怕?”

    孟砚青品味着那豆腐脑的美味,叹道:“我得谢谢你们,我坐下吃饭的时候,你们也跟着我一起坐下了,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支持。我们好几个人呢,她才一个人,我们怕她做什么?”

    她这一说,大家全都笑起来,又觉得很高兴,原来自己也帮忙了。

    王招娣却依然满脸敬佩地看着孟砚青:“还是多亏你,刚才那个服务员那么凶,我看到她都怕死了,我根本不敢和她说话。”

    说白了初来乍到,不知道深浅,怕惹事,哪敢说什么呢。

    孟砚青知道她的心思,便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这里自然有这里的规矩,但规矩再大,也不能欺负人。这是食堂,吃饭的地儿,既然有座位我们就可以坐,总不能还要讲究一个尊卑贵贱吧。咱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小奴才的,又不是旧社会,小徒弟还得听着师傅打骂不成?”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连连点头:“有道理!我们就该腰板挺直了!”

    陈桂珠道:“咱们要是能顺利转正,那就是八大员了,八大员,多威风啊!”

    八大员可吃香了,那是好职业,一般饭店里甚至得出规定要求“服务员不得打骂顾客”,想想那得是多趾高气扬啊!

    只不过她们是临时工,没编制,又来了这金碧辉煌招待外宾的首都饭店,才心里发怯。

    但是现在孟砚青来这么一出,她们突然有些底气了,反正是来干活的,能转正自然好,不能转正的话也是本事不到家运气不够好,倒也不至于受这闲气,还是得把腰板挺直了。

    大家吃着早餐,说着话,一时倒是心情很好,又讨论着明天即将开始的培训,一个个忐忑又期待,叽叽喳喳的。

    这时候,就见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看到她们这边还有一个空位,便礼貌地问道:“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王招娣几个都怔了下,忙点头:“当然可以。”

    那年轻人恰好就坐在孟砚青对面,他坐下后,笑着冲孟砚青颔首打招呼:“你好,我叫罗战松。”

    孟砚青听这名字,微拧眉。

    这就来了?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她打量着来人。

    这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留着小平头,穿着齐整的蓝色工作服,礼貌谦和的样子。

    非常讨人喜欢,没有任何人会和这么一个小伙子过不去。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仗着来自三十年后的先知经验,把自己儿子踩在脚底下。

    仇人见面,孟砚青笑了下。

    她笑望着那小伙子,很是礼貌地道:“你好,我叫孟砚青,你的名字真好听,战松,这意思是不是,战胜严寒的青松?”

    罗战松笑着连连点头:“是,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便开始搭话,聊了几句,孟砚青不着痕迹地套话,很快就再次确认,这果然就是的,家庭背景出身和那书中一样。

    这罗战松虽是来自未来二十一世纪的人,但他附身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农村小伙身上,他意识到自己情况后,便设法离开农村走向大城市,靠着城里招工进了饭店,拿到了正式编制名额,端上了铁饭碗。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这对于一个农村小伙子来说已经非常成功了,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了。

    不过这对于罗战松来说却只是刚刚开始。

    他还要读大学,要奋发进取,要激流勇进。

    他仗着自己上辈子所知道的,还要买卖股票,投资黄金,之后开始做进军珠宝和房地产等行业,赚了大钱。

    自己儿子在九十年代也想做珠宝,奈何和这男主角棋逢对手,几次交锋后,一败涂地,甚至踏入罗战松的陷阱,构成了经济犯罪。

    那时候陆绪章四十岁出头,身处高位,忙于公务,无瑕顾及儿子,当他知道儿子做出的一切时,为时已晚。

    他匆忙给儿子安排,请了最好的律师,动用了所有关系,但也无济于事,儿子到底锒铛入狱。

    判了五年。

    进监狱的第三个月,儿子自杀了。

    儿子死后,陆绪章精神崩溃,一夜白头。

    孟砚青想起这一切,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她之前明白事情会这样,但那毕竟是来自未来的,一切到底会不会按照那个故事走,都是虚幻而不太真实,对她来说那些故事都隔着一层,有些虚浮。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活生生的罗战松,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种强大的力量会将剧情拉向那本的方向。

    眼前的罗战松拥有上辈子的记忆,他知道许多儿子不知道的先机。

    相比之下,自己儿子虽然智商出众,但自小享尽富贵,备受宠爱,养成了骄纵的性子,这样的儿子,自然不是这个步步为营罗战松的对手。

    她这么想着时,那罗战松却和旁边王招娣几个说笑,他很是能说会道,又有些幽默,于是很快生疏感便减轻了,大家对这罗战松倍感亲切,说说笑笑的。

    不过罗战松时不时看向孟砚青,很有兴味的样子,时不时把话题转到孟砚青身上。

    很明显罗战松对孟砚青有些好感,颇为殷勤。

    孟砚青神情淡淡的。

    这罗战松男主在孟砚青眼中还嫩着,根本不够瞧,比起年少时的陆绪章差了一大截。

    更不要说这人以后还是他们家的敌人。

    慢慢的,罗战松也看出孟砚青神情间的疏远,他作为男主,以后能做成一番事业,自然不是没什么眼力的,见此也就不说了。

    吃过饭后,回到宿舍,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都在讨论罗战松,她们对罗战松很有好感。

    孟砚青从旁看着姑娘们的热情,越发感觉命运的齿轮即将启动。

    不过她也明白,现在她没法贸然说什么。

    自己知道的那些本来就是虚幻的,没凭没据的,没法说出来。

    而对这几个姑娘来说,少年慕艾,看到罗战松心生好感也正常,她这个时候泼冷水估计大家也冷不下来。

    只能后面寻机会慢慢来了。

    当下她沉默地收拾了下,带着自己仅有的一毛钱和那翡翠手链,赶过去护国孟砚青对护国寺是有些感情的,当年从法国回来大陆,刚回来时人生地不熟的,也觉得无趣,陆绪章便说带她吃好吃的。

    那时候家里还都有奶妈,奶妈带着他们四处游玩,带他们吃各种好吃的,还参加庙会,其中孟砚青最喜欢护国寺的庙会了。

    这庙会在清末时候,那可是热闹得很,有一句诗说“一日能消百万钱,多少贵人闲至此,衣香犹带御炉烟”,指的就是这里。

    不过可惜,后来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一切都变了,这庙会就停了。

    而此时的护国寺已经重修过了,前几年才重修的,一过去便见进门处的山门,那大肚弥勒佛耷拉着两只巨大的耳朵冲着众人笑呵呵。

    门前有工人师傅正修路,看上去是要铺设新水泥路,就在护国寺旁边的街道,已经是门店林立,各样小吃杂货齐全。

    孟砚青先沿着那小吃街走过去,发现物件还真齐全,至少比前些年好了很多,有各样黏货和细馅元宵,诸如艾窝窝,蜜麻花,豌豆黄等比比皆是,还有那杂碎汤,豆汁和面茶等全都应有尽有。

    这边热火朝天香味四溢,有人边走边吃,还有人端着面茶蹲路边吸溜。

    孟砚青也想吃。

    早上吃那油条和豆腐脑还觉得很满足,现在却觉得味道寡淡了,她想吃甜到齁的蜜三刀,想吃粘牙的艾窝窝,想吃热腾腾的煮饺烙,还想喝杏仁豆腐,喝莲子粥。

    甜的咸的香的,干的稀的稠的,都想吃。

    孟砚青快走几步,很快走出了那边小吃区,陆续看到一些书摊和杂货铺,显然现在虽然开放了,但是古玩玉器销售这方面还有管制,所以一般都是以卖杂货卖旧书掩护,只卖给内行人。

    好在孟砚青飘了十年,人间的事她多少听了几耳朵,知道里面的道道。

    她便随意走进几家铺子,拿了翡翠手链问问价格,这些地方报价不一,有人报三十块,也有人报五十块。

    没办法,玉器行业就这行情,现在比较热门的是岫玉,翡翠根本没行情。

    翡翠原石现在按照重量算,一公斤也就是大几十到上百,就算是冰种翡翠原石也才几百块一公斤。

    自己这翡翠手链能卖几十块,已经算是高的了。

    按照那本年代中所说,以后这些价格自然会高起来,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哪顾得上这么多。

    孟砚青又陆续询价了几家,最后终于九十块卖出去,算是非常不错的价格了。

    拿到这激动人心的九十块,孟砚青便觉得自己发财了。

    她马上杀入小吃街,左手馓子麻花,右手驴打滚,吃得不亦乐乎,最后又跑去喝了一碗热腾腾的老北京面茶。

    那面茶可真地道,浇一勺芝麻酱,洒上芝麻盐,拌匀了,整个细腻厚实,浓郁香味扑鼻。

    正所谓午梦初醒热面茶,干姜麻酱总须加,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味的了。

    孟砚青端着面茶,在那热气腾腾中,满足得浑身舒畅,忍不住再次感慨,活着真好,有钱真好。

    至于什么罗战松,等她吃饱再说!

    第9章

    孟砚青有了这九十块,心里多少有底了,有钱了就腰板直,就不至于活得太狼狈,也可以体面地去找儿子了。

    另外还有那位牛所长,她也应该买点东西过去,顺便还人家钱。

    她当即快步就要离开,赶过去新街口,谁知道走在街上,却看到一处店面,上面赫然写成三个大字“济兴成”,她一时也有些意外。

    济兴成这三个字,在过去那会儿可是大名鼎鼎,她听父亲给她讲过。

    以前北京前门外炭儿胡同有一家济兴成玉器店,那可是做白玉素活的行家,四十年代他们便把店开到了香港,当初孟砚青父亲带着她从法国回来大陆,取道香港,父亲还曾带她游览香港,去过这家店,已经是香港知名连锁店了。

    这不起眼的小店铺,竟然也叫这么一个名字?

    她待要进去看看,不过想想时候不早了,还是想尽快赶过去新街口,改日再过来看就是了。

    有了钱,孟砚青爽快地雇了一辆板车,直接过去,到了胡同口,她也不敢贸然敲门,上次那么疼实在是有些怕,她就安分等在胡同口槐树下,想着陆绪章或者陆亭笈回家时,她总能看到。

    虽然她也没见过长大的儿子,但她感觉自己能认出来,总归不是像自己就是像陆绪章。

    槐树底下有个水泥乒乓球台子,一个十三四岁姑娘拎着球拍往这边走,一眼看到了她,便歪头好奇地看她。

    孟砚青看着这小姑娘,长得倒也清秀可人,心里一动,突然意识到了。

    刁蛮任性假千金女配?

    她当下笑问那小姑娘:“小姑娘,你是不是姓宁?”

    那小姑娘惊讶:“姐姐,你怎么知道?”

    孟砚青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要知道,那是一本龙傲天崛起的,同时还是一本真假千金文。

    宁家就住在他们家对门,是军人之家,也算是位高权重,他们家小孙女出生的时候,是和某位大学教授妻子一个产房,也是恰好了,那位教授也姓宁。

    当时正好是运动最闹腾的时候,护士也没心思,两家又是同姓,都是女儿,忙中出错,两家孩子互换了。

    大学教授家女儿被宁家认作亲生女儿,取名宁碧梧,被宁家养着,而宁家的亲生女儿被大学教授抱回去,取名叫宁夏。

    当时特殊时候,大学教授遭受打击,不甘受辱,跳河自杀,那位教授的妻子带着女儿回去农村投奔兄长,从此宁家真正的女儿长在乡间。

    若干年后,真千金宁夏考大学回来北京,认识了罗战松,和罗战松彼此深爱,但是她家儿子陆亭笈却也爱上了宁夏,死缠烂打试图强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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