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然后在这略显怪异的气氛中硬着头皮走上前,将托盘放在了谢韫身侧的圆桌上,低头轻声道:“诸位请用茶。”少女声音柔软,总叫人不自觉软下心肠,她弯腰时,裙裾落地,行止间粉嫩娇艳的薄纱扫过谢韫的黑靴,犹如情人爱抚。
她皮肤雪白,裸露出的脖颈细长,身上清香阵阵。
不言勾引,却处处是勾引。
枯燥,且如出一辙的把戏。
谢韫面上毫无情绪,但熟悉他的轻易就能看出他的厌烦。
放完托盘,就在桑窈默默纠结于要不要再替谢韫顺手倒杯茶的时,房内响起一阵轻咳声。
声音来自谢韫身后,桑窈看向那名侍从。
她记得他,此人名叫净敛,自小就跟在谢韫身侧,她此前同他说过几句话。
净敛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温声解围道:“桑姑娘有心了,剩下的我来便好。”
桑窈心中一喜,但还没等她出口应下,跪在谢韫面前的那位头发凌乱囚犯就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嗓音嘶哑的开口继续道:“那起案子的确同我无关,彼时我错信小人,对大人绝无辜负之意。”
桑窈一愣。
那人越说神情就越发激动,他扬起头颅,呼吸急促,脸上已经全是血迹。
见谢韫并未出声,竟自证般跪在地上将头颅往地上狠狠一磕!
血迹溅出,落在桑窈的裙摆。
桑窈顿时呼吸一滞,这声脆响与周边的鲜红叫桑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破裂的西瓜,这样的类比令她越发觉得惊悚。
她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顿时瞳孔紧缩,小脸被吓的煞白,下意识就往后退去,差点失态的叫出声来。
谢韫和净敛都不为所动,于是就显得她的反应格外夸张了些。
这就罢了,方才她那一退,又恰好撞到了茶桌,原本被她摆放整齐的瓷杯身子一斜,从桌上掉落,咕噜噜就滚到了谢韫脚边。
“对……对不起!我这就给捡起来。”桑窈瞪大双眸,道歉的话不禁思考就脱口而出。
但才说完她就开始后悔,好歹是重臣嫡女,这般也太给她爹丢脸了。
她憋屈又愤恨的想,她又不是谢韫的小丫鬟,怎么这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啊。
心里这么想,却不耽误她飞速在谢韫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把瓷杯捡起来。
才捡起,桑窈紧接着就痛苦的发现瓷杯背面竟然沾的全是血。
救命。
她手指一僵,瓷杯再次从手中滑落。
咕噜咕噜,又贴紧了谢韫的脚,血迹沾上他的靴子。
“……对不起。”
桑窈还想伸手去捡,但男人似乎是耐心已经耗尽,不愿在她身上花费时间,清冽的嗓音自头顶徐徐传来:
“沈大人,我今日为了来见你,可是推掉了原定的青州之行,又冒着勾结罪臣的风险,如今跟你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后,还得忍受个别不长眼小东西的撩弄。”
“这般大费周折,可不是来听你磕头认错的。”
桑窈捏着瓷杯的手顿了顿。
不长眼的小东西?说谁?
桑窈毫无心理压力的用两根手指略显嫌弃的捏着杯子站起身,然后默默退到一旁,将之轻轻放在桌面上。
总不至于是在说她吧,她只是来送个茶而已。
放完以后,她不想在这里多待,就琢磨着离开。
但这般直接走总归是不好,谢韫似乎没空管她,她遂而抬眼看向净敛,用眼神询问他自己能不能先行离开。
没想到净敛竟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净敛弯唇对她笑了笑,目光非常和善。
在桑窈的印象里,净敛原本应该同他主子一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面容俊朗,带着几分斯文,气质偏凌厉,总是有条不紊的为谢韫安排好一切,对谢家以外的所有都兴致缺缺。
他大概跟他主人一样,是个傲慢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净敛待人很亲和。
包括上次她宫宴摔倒,事后她偶然碰见他,他还会一脸关心的询问她是否受伤,然后在桑窈的百般推辞中送了她一堆跌打损伤的药。
这样一想,桑窈陡然发觉似乎每次她与谢韫的相遇,净敛都在旁边,相比于谢韫的冷傲,净敛温和知礼,不仅会笑着跟她打招呼,有时还会耐心的在旁边提醒她两句。
她也对净敛回以笑意。
客客气气笑了下后,又仗着谢韫看不见,小幅度的往旁边又挪了挪,不想跟谢韫靠的太近。
她的反应被净敛尽收眼底。
女孩笑起来时颊边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月牙,双眸乌黑晶亮,清纯可爱。挪步子的动作也略显笨拙,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净敛心中暗叹,看吧,表面上害怕他家主子,可这短短的半刻钟,却往他家主子那瞄了无数眼。
真是,她一定喜欢他家主子。
他美滋滋的想,这样的漂亮又可爱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他那黑心肠又不近人情的主子呢。
一番感慨后,净敛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端着张八风不动的冷脸站在谢韫身后。
桑窈仍旧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先走?
谢韫与那老臣的交谈还在继续,桑窈抿着唇,心中略感焦灼。
她总是会纠结一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比如现在,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留在这没什么用,她应该悄无声息的来再悄无声息的退下。
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谢韫在默默留意她呢,万一他是小心眼的人,自己突然走了没跟他说一声,他生气怎么办?
当然,她才不在意他生不生气,只是她爹看起来还想抱谢韫的大腿,她总不能叫谢韫对她爹印象不好吧?
暗中纠结了半天,桑窈捏起了茶壶柄。
要不先帮他把茶倒完吧。
那位罪臣掩面道:“时至今日,我真的不会再瞒着您什么。自入狱以来,我也是日日悔恨,当初怎么就相信了他,我的确该死,可我对您真的从无二心。”
青绿的茶水倾泄而下,青烟袅袅而上,淡淡的茶叶清香涌入鼻尖。
她并没有去留心谢韫跟那位罪臣的谈话。
“谢家对沈某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沈某也做不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您若是是在怀疑,沈某今日也只能以死明志!”
谢韫垂眸睨视着他,对面前这人饱含血泪的话语无动于衷,他并未回答,空出的沉默就像是被给予的最后的机会。
片刻后,谢韫靠在椅背上,嗓音慵懒带着几分冰冷:“以死明志,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
“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身形颤抖,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的脸庞,“您……您到底想听什么?”
谢韫耐心耗尽,低声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言罢,男人慢条斯理的朝旁边伸出手来。
桑窈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谢韫朝她伸出的手,她脑袋顿了片刻,这个方向只站了她一人,他朝她伸手什么意思?
察言观色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非常重要,尤其是对于这种位高权重的公子哥。
不过还好她脑子转的快,当机立断的端着茶杯跨出一步,然后稳稳当当的将自己方才斟的茶递到谢韫手里。
“……”
净敛已经伸出递东西的手生生顿住。
谢韫显然也是一愣,他缓缓抬头,掀起眼皮看向桑窈,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回事,难道她会错意了?
在他的他注视下,桑窈又开始紧张起来,咽了口口水,手里还端着茶杯,细声细气的又补了一句:“您……您的茶。”
好烦,越来越像个丫鬟了。
形容俊美的男人盯着她的脸,嗓音冰冷,几乎一字一顿:“我说要茶了吗?”
完了,竟然真的会错意了。
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垂眸看向男人苍白又修长的手,紧张的几乎不敢呼吸,“那……那你要什么?”
她声音越来越弱,柔软极了:“我去拿就好了。”
第3章
情意
在少女满含胆怯的注视中,矜贵俊美的男人盯着她的眼睛,薄唇张开,缓慢道:“你是还没待够吗?”
桑窈:“……什么?”
谢韫看起来却已经懒得同她多说,他收回目光,语气冰冷,不留情面道:“拿着你的东西,出去。”
好凶。
但熟悉他的人知道,此刻他的语气算不得多重。
但桑窈不知道,她从小就是个哭包,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以前她跟同龄姐妹吵架时,总是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掉下来,以至于还没吵就输了。很没出息,也很没气势。
此刻被谢韫一说,桑窈的眼睛又开始氤氲雾气。
少女瘪了下唇,不想承认自己因为谢韫而难过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了,从刚才她进来起这人表情就凶的要死,好像她是什么特别讨厌的人一样,难道还是因为她没敲门吗?
桑窈心中委屈泛滥,她默默垂下眼睛,纤长乌黑的睫羽盖过那双潋滟的双眸,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净敛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意图开口缓解局面。
但他家主子却率先开口,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且毫不怜香惜玉,见状非但未曾心软,反倒继续不耐烦道:
“还不走,这是等我送你?”
就知道他家主子这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桑窈忍住眼泪,心里越发委屈,她闷着脑袋转回身子去收拾她方才带进来的托盘,还有那个并不怎么好看的茶壶。
谢韫真的很讨厌,她红着眼睛想。
她又不是他的小丫鬟,只是好心给他送茶,凭什么凶她。
如果他真的在意她不敲门,那他直说就好了,她会道歉的。
净敛抿了抿唇,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谢韫,低声道:“公子。”
谢韫冷脸收回手,不再看桑窈。
桑窈心里憋着口气,垮着小脸带着自己的托盘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因为带着情绪,她关门时没忍住用力了一些。
砰的一声,声音不小,至少房间内听的非常清楚,仿佛在彰显关门人的不满。
房门安静片刻,从没被人甩过脸子的谢韫问道:“她在摔门?”
净敛眼观鼻鼻观心:“……回公子,也可能是风吹的。”
事实上,摔门人刚出去就后悔了,且追悔莫及,恨不得回去给谢韫道个歉求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但仅存的骨气让她没有回头,此刻害怕谢韫生气与被谢韫骂混杂在一起,让她越发觉得难受。
慢吞吞回到房间之后,桑印看这托盘被桑窈又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还有女儿这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唉,意料之中。
桑窈把东西搁下,闷闷道:“爹,我回来了。”
桑印嗯了一声,安慰道:“没事,跟你没关系,谢韫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她爹在说什么,跟不近女色有什么关系。
但桑窈心情不好,亦不想多问,随便嗯了一声。
桑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他出身寒门,在上头没有调动的情况下,已经很难再继续前升了。且族中无爵位,一个兄长一个弟弟还得反过来指望他。
他没没想着一飞冲天,只是上京权力场,一切瞬息万变,他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那万一有天族中得罪了什么人,还不是任人宰割,他只是想求稳而已。
他自己尚且没法子,又如何能指望他这单纯的小女儿。
过了一会,外面的侍从进来,低声禀报:“大人,他们出来了。”
桑印搁下笔,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随口朝桑窈吩咐道:“你带人去把那间房收拾收拾。”
说完就走出了门,桑窈焉头焉脑的应了一声,为了避免同谢韫撞上,磨蹭了一会才走出门。
但出门才走两步,桑窈就意外的在长廊看见了净敛,他站在檐柱旁,一看见她便阔步走了过来,好似是在专程等着她一般。
桑窈还没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净敛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桑姑娘。”
桑窈的疑惑写在脸上,她道:“你怎么……”
净敛语速有些快,他解释道:“主子同桑大人在前厅说事,我左右也闲来无事,就出来了。”
可他看着不太像是闲来无事的样子。
桑窈觉得那里不对,但她说不上来,迟钝的哦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
净敛垂眸看着少女还有几分发红的眼眶,不由道:“方才我家公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桑窈口是心非的摇头道:“没有的。”
净敛又看了一眼前厅的方向,大概是该回去了,他又匆匆解释道:“我家公子性情如此,但他本没有针对桑姑娘你的意思,再说房内腥味重,您的确不宜多待。”
他说完便又看了一眼前厅,还没等桑窈回复就匆匆与桑窈告别,快步走了过去。
他来的快走的也快,桑窈脑袋发懵,只觉得非常莫名。
等她再次回到那间厢房时,那里已然空无一人,若非是那片血迹看着还触目惊心,这里简直就像是没人来过一般。
她带着两名衙役走近,让他们把血迹弄干净就好,自己则站在旁边捧着脸蛋发呆。
在心里无声的骂了谢韫半天后,她又不由开始琢磨另外一个问题。
净敛好奇怪。
她再傻也能看出刚才净敛撒谎了,他一看就是抽空过来的,还骗她。难道他是刻意来找她的吗?
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她跟谢韫有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时,净敛都会在事后跟她说上几句话,提醒也好,安慰也罢,总之他会主动的来找自己。
可问题是净敛为什么会关注她呢?
她跟净敛明明非亲非故且毫无交集啊,而且净敛是谢韫身边的人,谢家等级森严,教养出来的下人也能力出众,关注她做什么?
三番两次这么留意她,就不怕耽误正事吗?而且他主子看起来并不喜欢她。
思忖间,穿堂风已悄无声息掠过长廊,透过洞开的房门迎面吹进来,携裹着春日特有的潮湿,桑窈不自觉揽了揽衣襟,随即目光忽而一顿。
轻风吹拂下,及地的桌帔轻轻晃动,露出桌下被覆盖之物,似乎是一本暗黄的书册,正露出引人探寻的一角。
桑窈以前并未来过这个房间,所以她不知道这本书册是原本就在这里,还是方才谢韫等落下的。
桑窈走上前,然后蹲下身子将之捡起。
这本书册出乎意料的破旧,边角处卷曲,起毛,内页暗黄,就像是随身携带常常翻阅一般。
书面字迹已经模糊,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能看出大约是本随笔,桑窈随手翻开一页,仅一瞬,内里几乎堪称密集的香艳字眼就争先恐后涌入眼帘。
不仅如此,还有诸多难以启齿的动作形容,以及堪称下流的言语描绘。
桑窈瞳孔放大,动作堪称夸张的一下阖上,雪白的小脸一下涨的通红。
她当是什么,原来是个难堪入目的艳情话本!
缓了片刻,桑窈偷偷往后看了一眼,之前她带过来的那两名衙役正在忙活,并未注意她这边。
桑窈转过头来,做贼心虚般捏着手册又悄悄打开。
有了心理准备后,这会倒不至于被吓住,只是这里内容的对于桑窈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
她忍着羞耻看了两行,发觉这似乎是一篇自传。
她心道是谁这般不要脸,做就做了,竟还如此细致的记录下来,还随身携带,真是不怕丢人。
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捏紧书页,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迅速扫了整页,确信这手册里哼哼嗳嗳女主人公就叫桑窈。
她原以为只是同人撞了名字,直到她发现这自传的主人好似叫谢韫。
谢韫……
总不至于那么巧吧?
桑窈颤抖着手指往前翻了几页,这前面相对倒还算正常,无非就是些记事与饱含情感的自述。
……一点也不正常,这哪里是自述,这简直就是情书,感情丰沛至令人叹为观止。
桑窈越看脸却越红,那每一句都是谢韫口吻,且她同谢韫的每一次见面,这里都准确的记了下来,甚至还有许多连她都不曾注意的细节。
这就罢了,竟然还有他凭空臆想的,在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些地方的香艳画面。
越看越触目惊心。
越看越匪夷所思!
“……”
她又羞又气,此刻脑袋发懵,整个人几乎红成一个小番茄。
她再次阖上手札,手指微微颤抖。
这里的字她是一个也看不下去了,此刻满脑子都是谢韫那张冷峻至极的脸。
缓了好半天,她攥着这字迹苍劲的手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原来谢韫喜欢她。
可他藏的好深,在此之前,她竟看不出一点苗头。
第4章
衣冠
一切如同梦幻。
不对,桑窈连做梦都不敢做那么大的。若非铁证在此,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谢韫竟然对她藏着这样狂热的想法的。
手中的这份手册仿佛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桑窈捏着书页,因为捏的太紧指腹都开始发红,她脸颊如火烧,脑袋几乎懵成一片。
同谢韫有关的回忆开始不由自主的涌入脑中。
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同为世家子弟,她跟谢韫的交集大多都在各类宫宴上。
谢韫是个很难让人移开目光的人,她也会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悄悄的去看他。但她的目光在那万众瞩目里,不足为奇。
关于他回忆实在寥寥无几,因为她跟谢韫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门阀之别本就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就算桑窈并不关心朝中政治,自小耳濡目染也让她深知关陇谢氏的赫赫威名。
身为谢家嫡长子,谢韫自小就万众瞩目,无数名师大儒赞其天资聪颖,有其先祖之风。而谢韫本身也不愧于他的天资,他从不沉湎声色犬马,一心只有家族。
他做事历来单刀直入雷厉风行,年仅二十就取得了寻常人四十岁也难易达到的成就。
桑窈虽然总是说自己不喜欢谢韫,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谢韫的确是天之骄子。
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天之骄子,桑窈又在心里默默补充。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同谢韫说话还是在好多年前。
她那时年岁还小,第一次进宫去找姐姐,结果因着些意外她在宫内迷了路,遇见了几个公主皇子聚在一起玩闹,他们热情的拉住桑窈,要求她陪他们一起玩。她一方面不敢拒绝,另一方面也是起了玩心,就这样答应了。
结果他们玩的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游戏,不过就是投壶。
不同的是,要将那笨重的铜壶绑到某人的身上,然后让他慢慢的走动,这样在移动中方才投箭。
很不幸,桑窈就成了那个被绑着的倒霉蛋。
她身材纤细,铜壶几乎有半个她高,就这样生生的绑在她身上,她还要费劲的沿着一条线走动,笨拙且狼狈。
她想拒绝,可她面前的都是金枝玉叶,根本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她害怕极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慢吞吞的走,担心自己会被扎成小刺猬。
谢韫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那时的他已有名门之风,清隽挺拔,他只是从这里路过,那群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小孩就登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