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给你个和沈昱宁破镜重圆的机会,在明熙的新酒吧你赶紧来,她喝多了。”方延说得很着急,顾逢晟皱起眉头。
挂断电话后他交代好护工,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医院。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想他们白天的会面,想沈昱宁尚未表露出的隐晦情绪,还有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是否允许她碰酒精等等。内心那些担忧显露出来,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他还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说再快一点。
这么些年,没有人能让他失了理智分寸,除了沈昱宁。
赶到包间时,沈昱宁正睡着。
他下意识放缓脚步,关门时也轻手轻脚。
走上前站了好一会儿,暗红色的沙发将她的肤色对比的更加苍白,她睡着时最安静,让人忍不住心疼。
顾逢晟难得有这样可以仔细看她的时刻,他俯身坐下,默默将她那张如今不能再憔悴的脸看了个遍。方才在来的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与她破冰的方式方法,如果她愿意,低头他也心甘情愿,只要沈昱宁别再不理自己。
至少,他希望能陪着她痊愈。
沈昱宁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酒精令人意识低迷,她揉着太阳穴,朦胧中,看着侍应生端了杯蜂蜜水进屋。
不过两分钟,明熙又走进来说要送她回家。
“你喝成这样了真没事?”她渐渐清醒了。
明熙点点头,“司机开车我护送,太晚了别耽误你时间。”
最后,沈昱宁披着明熙过于宽大的大衣离开了酒吧。
隔壁包间里,方延和顾逢晟争论不休。
“合着我这半天白忙活了呗?”
方延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把明熙留在包间,又偷偷告诉了顾逢晟沈昱宁在这的消息,为两个人创造了独处的机会,怎么这也该说开这误会了吧。
结果他这兄弟油盐不进,愣是在一边看着,看着人整整睡了快两个小时。
“你当年做手术,不会也把脑子摘出去了吧?”
方延撂下酒杯,十分不解的看向顾逢晟。
他跟明熙是同类型的人,认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情绪更重要,很少为别人考虑,所以他不理解,像他们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能有什么遗憾。
再不济,遗憾也是可以弥补的。
总不会是像顾逢晟这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这么些年还都只是徘徊不停。旁人说他如今掣肘,方延看他完全是将自己困住了。
“我可问过明熙了,昱宁这么多年没再谈过对象,除了那个徐衍关系好点,其他人再也没有过,徐衍你了解是个什么人,跟你完全没有可比性,你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方延还在替他分析。
什么都能成为用来计较得失利益的,原是他们最擅长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顾逢晟才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压得很低,在空调房里也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寒意。
“还记得昱宁的大哥吗?”
“当然记得了,沈谦叙,他去世都得七八年了吧?”方延不确定的回忆着。
“九年。”
顾逢晟斩钉截铁的说了个答案,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又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他是因为我才死的。”
方延木了。
他应该想到,沈谦叙意外离世后不久顾逢晟就退了学,而沈昱宁,也在葬礼一结束就离开了京平。
是了,他们两个分道扬镳的前夕,是沈谦叙的葬礼。
看着他此刻的样子,方延脑海中第一个涌现的想法是,那顾逢晟得多难过啊。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刚才自作主张简直愚蠢至极。
怪不得明熙百般阻拦。
“逢晟……”方延心疼的看着他,鼻间一酸。
“你们都以为是她心狠,其实原因在我,当年我退学,主要原因虽然在老爷子,但其实也是因为无法面对她。”
“所以方延,别在做这些无用功了,我们两个的过去是个死局。”
除了当事人自己往前走,不然怎么都是徒劳的。
方延很了解顾逢晟,他们一起长大,每个人的脾气秉性都摸得清清楚楚。顾逢晟长到八岁才被接回京平,圈子里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少,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最为著名的,就是说他是于家产无望的一枚弃子。
这些话听得多了惹人厌烦,但顾逢晟不予理会,高中时成绩优异,高考都没参加,直接被保送到了外交学院。这才让那群人对他彻彻底底改观。
他这一路艰难又心酸,他置身事外都于心不忍。
“可你真的甘心吗?”方延想了想,还是直说了,“沈家的女儿,再加上昱宁现在扶摇直上的身份,多少人想跟她结亲,难道你就想这么看着她以后和别人结婚而无动于衷?”
顾逢晟不语,低头喝酒。
这个话题是禁忌,可方延觉得,既然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那也没必要再遮着藏着。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面对问题还要推三阻四找寻理由。
成年人,应该直面问题,而不是越拖越迟。
可他如今又能改变什么呢?
公司还有一堆人等他料理,到处都是一团乱麻,老爷子的身体也每况日下。
末了顾逢晟叹了口气。
“方延,我不甘心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他欲言又止,方延不用想也明白,徐衍如今事业蒸蒸日上,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隐形打击。
前些日子看新闻,是徐衍新任发言人的第一场记者会,记忆里谦和温吞的少年变了性子,穿着一身西服笔直的站在蓝厅的讲台前,身后是鲜艳的国旗,身下是无数藏起来的刀枪剑戟。
而他自始至终态度坚定,话语从容,回答问题不卑不亢,处处都有恰到好处的分寸。因为这些,网上很多人喜欢这位新人。
说来奇怪,那或许是从前他设想过的未来。
但如今,完成的人并不是他。
大学时,顾逢晟的成绩是全系第一,徐衍虽然是第二名,但跟他之间仍有很大差距。大二下学期,部里来学校选派人才,顾逢晟是第一个被选中的,梁任年提议他参加遴选十有八九稳妥通过,但他那时候觉得自己资历尚浅,说还需要再见识世界,最后以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而拒绝了。
徐衍比他有勇气,递上资料参加遴选,最后在面试环节被刷下来。顾逢晟问他到底是哪出了问题,他说是测谎的时候太过紧张所以回答的问题磕磕巴巴。
末了还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要是你去参加,肯定不会像我这样。”
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宽慰他几句,遴选凤毛麟角,能通过的人终究是少数。徐衍努力了两年,最后在大四时和顾逢晟一起通过了面试。
那天是六月一号,盛夏的太阳炙烤炎热。顾逢晟穿着白衬衫,料子很闷又束缚,但他走出教室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顺利的话,九月份他们就可以公派出国学习,只不过,命运先替他抉择了。顾逢晟在政审前签了自愿放弃。
人这一生最难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倘若这名字是写在放弃梦想的申请单上,提笔时更是千斤重。
夜深忽梦少年事,仅剩下的也只是一重又一重心酸和不甘。
第11章
“没人能比上她”
一周后,沈昱宁因工作原因不得不参加了个贸易峰会。
举办地在京平市国际会议中心,主要是为了研究下一步援非的一些政*策,国内几家大型企业都派了人来出席,声势浩大。沈昱宁在非洲待了四年,部里派她来的原因也是因为了解当地形式,所以能更清晰直观的知道具体缺些什么。
会议是一早就定好的,即使她在休假,也不得不来出席。
第一项是圆桌会议,由政*府和企业代表组成,主要探讨相应的建筑工程。而华清作为近几年援非工程最多的企业,自然也是座上宾。
沈昱宁飞快扫了一眼华清的方向,却并未看见顾逢晟。
这一周里,顾逢晟忙着清理老臣留下的一些首尾,自从那天过后,便再也没见过沈昱宁。
他有必须要做的事,实在分不开身。
企业代表都逐一落座后,乔望轩作为华清代表出席了圆桌会议。他视力很好,率先看到对面正襟危坐的沈昱宁,全桌上唯一的一位女性官-员,穿了件白色正装,格外瞩目。
乔望轩想起那天在医院暑热难耐的傍晚,病房里的空调调的很慢,冷气稀薄。
顾青山病中多思,没什么力气,可说起他唯一的孙子顾逢晟时还是慈祥满意,不像他,就算跟着母亲一道去,听见的夸奖也寥寥无几。
“逢晟怎么没来?”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疑问着看着衣着光线的顾若清和乔望轩。
顾若清笑了笑,上扬的嘴角并不柔和。
“今天是沈谦叙的忌日,想来逢晟应该是去祭奠了。”
“表哥一向这样的,对沈家的事可比咱们要上心多了,前两天我在寄云天吃饭还听人说起沈家姑娘,如今,人家已经是副厅级了。”
他们母子俩在顾青山面前一唱一和,意思不言而喻。
沈家这两个字眼,一向是不能提及的。
顾青山躺在病床前,呆呆的望向面前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他倒是长情,怎么,难道还记挂着沈家那丫头?”
病重之人气若游丝,但说到这时尾音微微上扬。
“只要我还活着,他就别想再跟沈家掺和到一起!”
乔望轩当然也知道,他刻意为之给顾逢晟下马威,不外乎是借着外公的名义提醒他现在还并不是名正言顺,所以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决策不是都由他顾逢晟来做主。但是怎么这,这位准太子爷一点好脸都没给他,乔望轩禁不住挑衅,随后就动用老臣给个他一点苦头吃。
如今来参加峰会,也只是因为顾逢晟无暇分身。而他替他前来,正好也能打这个心高气傲顾总的脸。
这会儿,乔望轩还正做着美梦,以他参加这样盛大公开的场合来给顾逢晟施压,不过他轻敌了。
因为还没过两分钟,顾逢晟就带着人麻利的走到了他跟前。
目光交汇时,他曲指轻敲桌面,笑容意味深长,内敛中也不妨带了几分挑衅。
“乔副总。”
“辛苦你替我占座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的语气很轻,慢条斯理的挪完椅子后坐下,双手交叉,将乔望轩从上至下扫视一眼,然后听着会场里正在试音的同传组,挑眉示意他离开。
顾逢晟很少这样,毫不掩饰的露出从前骨子里最不可一世的面孔,可他这人气势颇高,做什么都会有种底气十足的感觉。
乔望轩看了眼对面记者群里的长枪短炮,没多停留,也没再说什么,十分优雅的从椅子上离场。这会儿会议尚未开始,停留在他们面前的镜头和记者也不多,所以注意到华清变化的人没有几个。
除了,这边的沈昱宁。
方才她抬眼将目光从厚厚的文件上离开,准备转移一下视线时,看见了顾逢晟。
说来也奇怪,他们之间隔了十几个人,会场内也说不上安静,可她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看到他并不谨慎的赶走了乔望轩,也看到了,他身旁跟着坐下的短发女人。
她离顾逢晟很近,穿了件浅蓝色西装套裙,身材高挑。
沈昱宁在心里一一排除助理和翻译的身份,思绪被这个小插曲打断,迟疑了好一会儿,程宣叫她第三次时才听清。
“沈司?”
她回过神,“怎么了?”
“礼宾那边的人问您这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沈昱宁收回视线,垂眸,“没有了。”
程宣很少看她在工作时走神,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于是主动将她的包拿来放到地上,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记得吃药。
沈昱宁道了谢,拧开一瓶矿泉水,简单润了润嗓子之后开始投入工作,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这边,顾逢晟瞥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目光。
今天的事,完全是权宜之计。
乔望轩想故意买通新闻乱说一通,在公司里给他设了绊子不让他来,顾逢晟一开始本来想遂了他的心愿,但想到外面对他本就诸多的流言蜚语,还是选了个不成熟的方法来处理。
甚至,破天荒带来了公司里能力最出众的铁娘子。
副总叫季娴,三十岁,进公司已经五年了,原本是被人派来制衡他的。一开始的时候没少给顾逢晟找麻烦,是个强而有力的对手,但他这个人别的没学会,化干戈为玉帛的外交策略倒是得心用手,最后彻底让这位敌人倒戈自己阵营,如今也是个好帮手。
“一会儿表态了你替我总结。”顾逢晟侧过脸,俯身到她耳旁低声交代。
季娴调整好翻译器,干脆利落的说知道,再一抬眼,看见沈昱宁正在瞧这边的方向。她方才可听说了,这位是新调任非洲司的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司长,震惊之余还没感叹这位的美貌,全场再也找不出这么惊艳的人了。
她是气质和容貌都出众的人,尤其气质,惊为天人,很难在娱乐圈找出来。像是玉兰花,高贵优雅,不受世事浸染一丝一毫。
“季副总?”
“跟你说的话听见没?”
顾逢晟看她发呆,出声提醒她。
季娴缓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挪下来,大脑放空这会儿,盯着手里的发言稿,却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我怎么看那位领导那么眼熟呢?”她轻声问。
顾逢晟低头不语,忙着看文件,他不知道季娴问的人是沈昱宁,还以为是什么别的人,所以不好奇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自然也不想回答。
但季娴执着的很,听着旁人发言这会儿,悄声凑到他跟前。
“我好像在你办公桌上的合照里见过这个人。”
他猛地转头看她,这才知道她刚才发呆是在看谁。
顺着视线看过去,沈昱宁正在低头工作,他很少看见这样的她,不自觉被吸引,目光多留恋了几秒。
最后强制回过头,轻声提醒。
“跟工作无关的话不要说。”
季娴笑了笑,“这怎么能是无关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你的短板,我可得好好打听打听。”
“只不过我是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你我,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这样好像对你不太好。”
这个人是个人精,若不是她点醒,顾逢晟应该也不会想到这层,他仔细回想刚才沈昱宁的样子,虽然隔得远看不太清,但女人的第六感总归是没错。
他有点不确定,“你说真的?”
“真的,她看到我的时候眼里很悲伤,也是,无论是谁见到喜欢的人身边坐着个大美女都会难过的。”
季娴爱玩爱闹,性子也洒脱,也就工作时候还认真点,顾逢晟念着她马上要调岗了所以懒得理她。但听完这些话之后,还是又望了一眼她的方向。
“你那快三百度的近视眼,能看到她的眼神?”
这人的毒舌,季娴原是领教过的。
“我说真的呢!”她还是有点不死心。
顾逢晟想了想,说道:“在我眼里,没人能比得上她。”
原是他心里的话,但他还是说出来了,似乎是为了反驳季娴那句玩笑话,他当了真,不想让别人窥探到她一分一毫。
季娴自知没趣不再多说,只是想起很久之前道听途说过这位的心酸历史,一个顶级出身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如今仍要面对荆棘丛丛,可想而知,他们这样的人,得到完美的感情又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几乎微乎其微了。
想到这,便也没什么好奇的,专心致志投入工作。
沈昱宁把在会议上的事当成一个小插曲,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在意。中场休息时,她到休息室里吃了点工作餐,然后拿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顾逢晟近几年的新闻。
跳出来几十条大大小小的新闻,很多都是公司上的战略调整,要不然就是一些慈善义卖,应该是有意控评过,负面新闻几乎为零。
她耐着性子翻到底,看到一个时间为三年前的帖子。
题目是,华清准继承人疑似与手下员工恋爱,女方靠着不正当手段升了副总。
配图是一张顾逢晟和女人在酒会上并肩站立的照片,两人面上都带着笑,虽然姿态并不亲昵,可看着确实关系很近。
他们分开将近十年的时间,十年里日月更迭春去秋来,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间。有些事是天命,无可奈何。
倘若他真再遇见喜欢的人,她觉得,自己也是能接受的。
她已经三十岁了,不是大学里怀有心事的青春少女,自然知道里纯白如月光,分开后守身如玉的男女主在现实中少之又少。顾逢晟若能走出来,她反而也能释怀。
但想着想着,还是不由自主想到那天在寺庙。
他指尖的温度,悉数传到她手腕上,当真是分开的太久了,所以这样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也能多想。
沈昱宁放下手机,疲惫的揉了揉眼。
大概是因为药效的原因,情绪总是不受控制,就连记忆也是,会间断不停的跳入她脑海。
初恋这个坎儿,还有点难跨过。
第12章
“她这人有点精神洁癖”
会议结束时,沈昱宁被记者们拦在大厅采访。
为首的是个男记者,模样清隽,对她伸出话筒前还笑着做了个自我介绍。
“您好,京华社记者周怀生。”
沈昱宁避开镜头礼貌回应,耐心聆听。提问的记者很有分寸,选的问题也都很合适,她便挨个认真回答了。采访时间没超过十分钟,细节各处都拿捏的很好,结束时,甚至还鞠躬感谢她抽时间参加采访。
沈昱宁莞尔,说了句不用客气。
然后拿上背包,走出会场,程宣先她一步去停车场开车。沈昱宁站在台阶上等,再抬头望向前方时,看见顾逢晟站在车前。
他背影挺拔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在打电话,只留下一个侧脸,风很大,她包手柄上的丝巾被风吹起来,在她身边飞舞着。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出大门。
“昱宁。”
顾逢晟挂断电话,急忙叫住她。
“耽误你几分钟,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他很自然地将手机放到西服口袋,露出几分为难的眼神来。
“梁老师——退休了。师母刚才打电话来叫我晚上去家里吃饭,就当是退休宴,我本来想在寄云天定一桌的,在家里也好,还自在些。”
梁任年是他们的恩师,对两人都有知遇之恩,沈昱宁后来能讯速成长也全都是从前老师的栽培。可梁任年唯一的儿子牺牲在了非洲,老师唯一的一个孩子为了保护她而牺牲,怎么说这事都过不去,是沈昱宁跨不过的一个坎儿。
所以回来这么久了,也一直没去拜会老师。
她心里过不去的事,怎么样都是徒劳。
顾逢晟也知道她为难,但她不想沈昱宁日后会后悔,执念顽固活在过去里的人没法走向更好的未来,这句话放在他们两个身上一点都不差,他现在也想替她稍作弥补。
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
可她只是静静看着他。
沉默了三十秒后,沈昱宁还是没有回答。
周遭冷了冷,闷热的空气仿佛都凝结,就在顾逢晟以为气氛要一直僵持不下时,徐衍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也是来这里找沈昱宁,在门口碰见了就赶紧下车了,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之间氛围如此奇怪。
“逢晟也在啊!”徐衍笑容温和,总算给这冰冻的场面破了冰。
顾逢晟看他一眼,也露出个虚与表面的笑。
“我来接昱宁,师母叫咱们去家里吃饭,今天是梁老师退休,我还替你买了点东西,咱们早去早回,晚上九点还可以赶回来看话剧。”
徐衍对上沈昱宁的眼,很清楚明了的示意。
沈昱宁笑着,干脆的说了个好,转身就上了徐衍的车。
这举动有些刻意,徐衍是个聪明人,能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对劲,但他不是那么多嘴的人,所以上车后也没主动问她。
在车后座静静看着沈昱宁独自发呆盯向窗外,一个多余的字也没问。
车子行驶一半,沈昱宁突然开口。
“师兄,我有个问题。”
“怎么了,你说。”
她将视线从窗外移开,若有所思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确定的问:“要是你身边有一个能力出众又漂亮的女同事,你会喜欢上吗?”
“你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徐衍无奈的看着她,“如果你说的是咱们单位,那我不会的,我们的工作性质太特殊了,如果两个人都在一起会很累。”
部里的离婚率一直很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驻外聚少离多,两个人无论感情多深,另一方离开一年两载没有消息,恐怕也是会被消耗完。对于子女,也是有很多亏欠。不能在父母妻儿身边照顾,生活上会有诸多困难。
这个问题,徐衍算是客观回答的。
不过这不是沈昱宁想听的答案,她在设想如果把单位的形式换成是公司,那么这种可能性是否成立。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真没劲,都前尘往事了,还死死拽在手里不肯放手。
她这人有点洁癖,心里固执己见的认为是她的,别人就碰不得。就算是沾了一点,她都是千百个不愿。
可若真要她往前走,她又瞻前顾后的犹豫徘徊,倒也怪不得别人,是她沈大小姐的脾气太大了些。放不下这段感情,但又不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