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家。”萧令烜道。萧珠折腾了一圈,回去的车上就开始打盹。
到了家,她换上睡衣,倒头就睡下了。
徐白便说:“四爷,您回来了,那我今晚回家住了。”
萧令烜:“急什么?”
又问她,“一点小事,怎么跑去找我?”
徐白:“……”
她也不知道萧珠到了医院就活蹦乱跳的,她又没治过积食。
按说,夏军医有经验,他应该看得出阿宝吐完就没事。
徐白不好推卸责任:“抱歉四爷,是我太紧张了,也是我没照顾好阿宝。”
萧令烜静静喷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克我?”
徐白不敢答这话。
“已经很晚了,你还住这里,明早再回去。快要过年了,也得给你红包。”萧令烜说。
徐白应是。
她起身要上楼,萧令烜又问:“你不吃晚饭?”
“我早上也吃了粽子,有点积食。但我没吐,这会儿胃里都撑。”徐白说。
“去休息吧。”萧令烜道。
徐白上楼,他也上楼。
走在她身后,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后背。
她穿着加厚的风氅,却依旧缥缈如柳,身姿纤瘦窈窕。
萧令烜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徐白进了萧珠的房间,沉默片刻。
他待要上楼,感觉到了不对劲。
微微低头,他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他的确有点毛病。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偏……
昨天在邮轮上,柳梵撩他,他当时有点火的,却也不够大;回到船舱时,突然想起一点淡淡桂花香,顿时烧了起来。
故而他今天默许了柳梵跟着他下船。
萧令烜站在二楼,想着自己是去饭店,还是上楼去睡觉。
他犹豫了片刻,上楼睡觉了。
他叫石铖给柳梵一根小黄鱼,安排邮轮送她北上。
他懒得试了。
他得重新找一个女人,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首先,不能对家庭教师下手。孩子的教育很重要。吓跑了这个,萧珠得做睁眼瞎。
其次,他并不喜欢徐白这个女人。她是下属,有点坚韧也有点怯懦。太过于鲜明,反而叫萧令烜无法想象对她下口是什么感觉。
——这有点复杂了。
他很讨厌在这种事情上搞得太麻烦。
屡次出意外,真的只是他素了太久。
翌日,萧珠和徐白都恢复了正常胃口。
早饭规规矩矩吃了小米粥。
她们俩快要吃完,萧令烜才下楼。
他也添了一碗小米粥。
“……阿爸,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萧珠问。
萧令烜:“没什么大事,就是巡查驻地。”
抬起眼,看向萧珠,“你不想我回来?”
“当然不是!”萧珠卖乖,“给我带礼物了吗?”
“石铖。”
石铖进来听命。
“礼物在哪里?”
“外院。”石铖说。
“拿给大小姐。”萧令烜说。
很快,石铖拿了两个锦盒进来,放在餐桌上。
萧珠打开,是两盒子珍珠,个个都圆润饱满。
“这么俗气的东西,给我带两盒?”萧珠不悦。
“此等成色海珠,你想买都买不到,世面难寻。”萧令烜说,“不识货。”
又道,“谁说都给你的?徐小姐,你挑一盒。”
徐白知道他们不缺东西。说送给她,就是真心。
送出东西的人,看到别人开心接受,也会觉得愉快。
徐白果然露出一点笑容:“多谢四爷。阿宝,这盒给我行吗?”
萧珠:“可以都给你。”
“给我一盒就够了。我拿去做一套珍珠头面,明年就有像样的首饰了。”徐白说。
萧令烜:“跟我哭穷?”
“没有没有。”
他递了一张支票过来。
是早已写好的。
八百八十大洋。
赶得上徐白十一个月薪水。
“四爷,您上次给过我支票,说了是奖赏。”徐白说。
“过年的红包,还有劳烦你这段时间照顾阿宝。”萧令烜说,“收下吧。难道你指望我欠你一个人情?”
“您太客气了。”徐白道,“那我愧领了,谢谢四爷。”
她只是略微推辞,就大大方方接受,萧令烜心情不错。
他很欣赏看得起自己的人。
有些人就是很值钱,他愿意花钱买人心。
吃了早饭,萧令烜叫人送徐白回家。
她一走,家里顿时无比清冷。
萧珠上午跟着师父练习拳脚,中午午睡;下午就比较无聊,只得拿出字帖练字。
萧令烜今天也在家。不过他的心腹进进出出,很多人来回事。
待他忙完了,发现萧珠还在练字,微讶:“发疯了?”
“我没事做。”萧珠说,“好无聊。”
“后天过年了,你想不想请个戏班来唱堂会?”萧令烜问她。
“随你。”萧珠没什么兴趣。
第066章
给我一个告别的吻
徐家除夕,很安静。
不用祭祖,徐白半下午去给祖父扫了墓,就陪母亲和妹妹做饭。
她帮衬打下手。
晚餐丰盛。
吃了饭,弄堂里到处都是鞭炮声,还有烟花在头顶炸开。
徐白也买了鞭炮与烟花,同母亲、妹妹站在门口放。
烟花绚烂,似从梦境里走出来的光影。
“婶母、岁岁,过年好。”有人走过来。
是萧珩。
徐白微讶。
萧珩拎了几样礼物,入了夜才登门。
“大年初一很忙,没空拜年,提前来了。”他说。
领了他进门,在吃饭的小稍间款待他。母亲给他倒了茶就和徐皙上楼去了,只留下徐白。
萧珩便道:“出去看烟花吧。”
“冷,不太想去。”徐白说。
“正月初九退婚。我在杏花斋摆一桌,我父母会到场。这件事,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对徐白道。
徐白心头,莫名松快了几分。
回国后最大的一件事,要落定了。
只因萧珩多次打岔,把好好的事拖延至今。
现在他松了口。
“好。”
“去看烟花吧。”他道,“也许是最后一次约会。”
徐白:“去哪里看?”
“东安桥。今年不少大户下了画舫,那边很热闹。”他说。
徐白起身:“我上楼拿斗篷。”
她与母亲交代一声,便和萧珩出了弄堂。
他仍是自己开车。
坐定后,他从后座又拿出一条围巾,递给她:“河边冷,免得耳朵冻红。”
徐白盖在膝头。
除夕夜,万家团聚,街道空空荡荡。靠近东安桥那条街,才逐渐拥堵。
萧珩没有上画舫,而是选择了河边一块空地。
他的随从等候多时,摆放了好些烟花。
“你来试试。”他说。
徐白点燃一座烟花。
从她眼前炸开,太过于明艳,她也忍不住笑一下。
东安河不宽,两岸都是人家,彼此相望,故而从河面划过的画舫,可以瞧见里面的灯火辉煌。
点燃最后一座烟花时,萧珩倏然搂住了徐白。
他附耳对她说:“给我一个吻,就当做告别。”
徐白尚未来得及拒绝,他捧住了她的脸。
徐白被他整个儿搂在怀里,又被他的气息包裹,避无可避。
一艘画舫上,有说书先生正在讲侠义故事,萧珠听得聚精会神。
萧令烜无聊,站在船头背光的地方,抽烟消遣。
他脖子上还围着那条灰色围巾。
有点暖。
瞧见烟花下两个人亲吻时,他心想:“世风日下,肯定是洋派的年轻人,把不要脸当时髦。”
待看清是萧珩时,他沉了脸。
画舫慢慢划过去,萧令烜没有转头去盯着瞧。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把围巾解下来,扔到东安河里了。
“……阿爸,你围巾呢?”回到船舱,听阿宝如此问他。
萧令烜:“掉河里了。”
“旁人送的东西,你不珍惜。”萧珠说。
萧令烜:“有什么可珍惜?我没见过好东西?”
萧珠觉得他有点恼:“你怎么不高兴?”
“冷。”
明明是他提议到画舫上过除夕的,游河、听故事、看烟花。
现在又是他嫌冷。
“回去吗?”萧珠问。
萧令烜:“你回去吧,我要找地方玩。”
“我也去。”
“听话。”萧令烜说。
萧珠:“你把我送到徐姐姐家里去,我跟她守岁。”
“她不在家。”
“她在哪?”
“大过年的,不要提扫兴的人。”萧令烜说。
萧珠:“她怎么成了扫兴的人?”
萧令烜没说话。
萧珠试探着看他:“阿爸,你怎么喜怒无常?才给徐姐姐带了礼物,还送她压岁钱……”
“好了闭嘴,带你去打牌。”萧令烜说。
萧珠:“……”
徐白大年初一没出门。
她早起与母亲、妹妹吃了早饭,就窝在被窝里看书。
她什么也不想,让思绪沉浸在一段史书里,来忘记昨夜的不愉快。
计算着日子,九天似乎无比漫长。
可历史浩瀚,百年也不过几行字,徐白又释然。
她从中得到了力量。
萧令烜除夕也没带女儿去打牌。父女俩回家,临时找来一个戏班,唱些热闹的,熬着守了岁。
他是被凌晨的鞭炮声吵醒的。没睡好,一肚子气。
大帅打电话给他,叫他去趟军政府。
萧令烜更衣,随手要拿围巾,却发现被他扔河里了。
一辈子没戴过围巾,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下楼时脖子凉飕飕,这叫他越发烦躁。
“我总不至于中了邪?”
最近不对劲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大帅府的大会议室,坐了几十名高级将领,类似从前皇帝新旦的朝会。
萧珩着军装,配两枚勋章,坐在他父亲身边。
萧令烜一进门,所有人都看向他。八成是戒备神色;只二成是他亲信,却又不敢在同侪和大帅面前表现很热络。
故而,一瞬间气氛尴尬。
“阿烜,坐这里。”大帅招呼。
萧令烜没走过去,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大咧咧坐下。
旁边有人给他点烟,他接了。
他这谱,摆得比大帅还要大。
“朝会”没什么大事,每个人都选几样自己的功绩,向大帅吹嘘;大帅则发发宏愿,要给这个驻地赠新装、那个驻地买大炮等。
实在无聊。
结束后,军政府有宴席。
酒过三巡,大帅稍微休息,把萧令烜叫到休息间。
“阿烜,你过完年何时回驻地?”大帅直接问,“方才会上你听到了,好几个人都不满,催促你赶紧回去。”
“福州的军务,是我独辖的,轮不到他们管,也轮不到你管。南城是我家,我愿意待一辈子都是我意愿。”萧令烜漫不经心说。
“话是这样讲……”
“怎么讲?”萧令烜黑眸冷峻,“是分家了吗?大哥,你要说分了家,往后你的地盘我不能驻足,咱们可就说两家话了。”
大帅被噎住:“胡说什么!”
又道,“总要叫人挑不出错。”
“旁人的嘴,就是专门盯着我挑错的。叫他闭嘴的办法,不是我背井离乡,而是把他的嘴打烂。”萧令烜说。
大帅:“……”
“那几个说话的,都是你儿子的人,一个个想做‘太子党’。”萧令烜说。
大帅:“阿珩还年轻,他没这个能力。你多心了。”
大帅时常气弟弟、气儿子,却都是家务事。
在他眼里,儿子再多毛病,也是他亲儿子,越不过父子人伦;弟弟再恶毒,也是一母同胞亲兄弟。
家事,生的是闲气。
比如说,萧令烜暗示萧珩野心太大,大帅是不以为意的。
萧珩不过是想跟萧令烜争。
“滕勇那个老东西,很偏向萧珩了。”萧令烜道。
提到滕勇,大帅也头疼。
滕勇“功高盖主”,一旦他有心独立,自己成立军政府,对南城军政府是致命打击。
“……我叫你不要惹他!”大帅迁怒弟弟。
萧令烜吊儿郎当点了烟:“我干嘛要惹他?我要宰了他。”
大帅:“……”
第067章
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