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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知道你留下是担心我不惜命。”

“所以累死累活演了几天给我看?”

“所以总归会多活几天。”段淬珩这样回答,“保证会跟你见面。”

“保证会好好地跟我见面。”周子渊补充,“余生接下来应该会让你接着用晶核,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他们额头相抵,呼吸相融,接了个很长的吻。

另一边的主星今日风起。融薄雪仍然冷。

六皇子和苏妃涣散的瞳孔下,大臣们在外头,足足多等了两个小时。

交头接耳间,竟也没有多少人流露意外神色。

如常早朝,皇位上的人亦没有半分变化。

承武帝仍旧没什么表情:“众卿可有本要奏?”

如过去的每一天。

只是朝堂到底空出一个位置,段淬珩的椅子也早被撤下。

能奏的事,仍是主星一摊摊的乱象。说来说去不过那些事,承武帝听乏了,问谁能管。

六皇子的头颅还在城外放着,没人先出头。

他点了几个,逐一安排下去。

下头人面色各自不同,但也勉强都接下来。

他看众人表情,反倒带了些笑意:“最近众卿门前都不清爽,想要先扫自家雪,朕理解。还忙着考量上哪艘船,朕也理解。但既然三个储君一个一个地垮了,朕也只好请各位多加斟酌。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可不要上错船,一脚踏空。”

作者有话说:

苏辙,“性如白玉烧犹冷,文似朱弦叩愈深。”段的名字含义是参考“君子如珩”和此处的。

段的演讲稿融了丘吉尔和罗斯福。

第92章

87

【“不知你可会用枪?”

“箭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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邲星仍是旧时样子。

繁华美丽,歌舞升平。

杜牧当时写“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责骂的自然不是无可奈何的商女们,而是客人,与默许客人存在的统治阶级。

露华楼如隋月所讲,依然爆满,她走不开。今儿来接人的是钟情。他一贯人模人样,此时只着了一身素袍。他喊人跟后头的大量队伍对接,才扭头和面前几位说话。

“老板,”他问段淬珩,“想住哪,还蜜月套房吗?”

段淬珩答:“单人房,子渊一会儿就走。”

段淬珏一死,主星世家们蠢蠢欲动。原本还能作壁上观,现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民间传开的虫群是不是真的,段淬珩是真的在从北往南打,步步紧逼,不得不直视。随着六皇子薨,世家是时候站队。

再拖下去,便什么都没有。

钟情点了个头:“好。”

至于苍俊,钟情仍然一副笑模样:“*摇光堂早就待破军苍氏入席。”

苍俊没接奉承话,他说,我住兵营便好。

“兵营离摇光堂也近。”钟情讲,“且邲星到底人多口杂,摇光堂比较安全,系统全是老板做的,不至于节外生枝。”

他抬头看段淬珩神色。

“留下来吧,苍将军。”段淬珩顺着话说。

苍俊沉默片刻,终究点了头。

送到邲星,到底要分开。

他们上辈子婚后并未分离过,只是白首如新,好似从未互相陪伴便也谈不上分开的可能性。

“现在走?”宋澄絮转身问周子渊。

她本已经要踏上飞行器,北部星传来了警报。

这下连告别都来不及,刚走进门的众人匆匆转了身。

“周公子怎么走?”这是苍俊。

“别担心。”周子渊答,“先去更着急的地方。”

段淬珩跃上机甲前,他们留了两分钟时间说话。

周子渊问:“有话要我带给主星人吗?”

“你平安回来,就好。”段淬珩答,“你的话,就是我的话。”

“世家这帮人,明明早就没选项,仍要故作清高,演一出犹豫万分的戏码,也不知道给谁看。”段淬珩直言不讳,“这一去给他们台阶下,你辛苦了。换了我,怕会直接一杆枪顶上去,要么站队,要么死。”

周子渊只是笑:“士族顾虑多,一定要体面,动不动喊礼崩乐坏,从古至今,都改不了。”

他们拥抱。双方都抱得很紧,周子渊错觉他们二人的骨骼已经挤压到一起,密不可分。

一路上乱,到最后,是忙到一半来看热闹的隋月送的他。说是送,实则是从露华楼薅了个队人开飞行器当保镖。

隋月不是会多问的人,跟他聊天聊地,八卦了一番老板和周公子的感情,随后聊北方的风土人情。

她字字句句间对边境星熟悉得很,信手拈来,波澜不惊。

“隋老板是北方人?”

“哪儿呀。”她摇头否认,“南方人,流落到北边去了几年。这不,后来段老板捞了我一把,赶紧跑邲星来了。”

“更喜欢邲星吗?”

“邲星钱多一点,白道情报多一点。”隋月讲,“喜不喜欢的,没有那么重要。”

“若一切安定后,隋老板想在哪儿定居?”

隋月思索片刻,说还真没想过,宇宙太大了,但好像又实在很小,人总被一些东西绊住,住哪都是柴米油盐吧。也不能修仙。

周子渊讲也是。

“周公子呢?”

“你们段老板是要当皇帝的人,”周子渊讲,“自然伴他身边。”他说得随意,隋月听得同样平静。

“还以为周公子要说,自己是周家人,家族责任不由自己。”

“都是吧。”周子渊答,“就像隋老板同样也放不下露华楼。”

隋月也笑,说周公子,送你的人到了,今日来不及饯行。早点回邲星,大家一起好好吃顿饭。

她把人送到港口,风将薄风衣和丝巾一并吹起,爽利而留有些风情,面上仍是艳丽的笑容:“回见。”

一路很顺利。走的是邲星商路,并未刷周子渊的脸。是以他在摇光堂的一个仓库边落地,边上有人站在他面前。

顾佑衡穿了一身黑,戴着遮光眼镜对他挥手:“周世子,可算是回来了。”

周顾两家的关系一直谈不上好,顾佑衡临安人,跑路的时候资料是此人已卒。上辈子也没跟他对上面,像是在刻意避开。

他没想到是顾佑衡来接,她却自如四顾一圈,问:“表姐呢?”

“北边有兽潮,她去处理了。”周子渊解释,“所以没有跟我一同回来。”

“也行。”顾佑衡点头,“她爱打仗,让她打,不然白费这么多年琢磨。”

“她还会到主星来吗?”她又问。

“北方若是战事吃紧,恐怕不一定。顾小姐可是找她有何急事?”

顾佑衡淡淡一笑,嘴角弯起,墨镜遮挡眼眸中的神情:“周世子说笑了,不是急事,等很多年了。”

他们一同向顾佑衡的飞行器走。她步履匆匆,但甚至礼貌过度地替周子渊拉开舱门:“请。我开飞行器比较随意,周世子坐稳了。”

顾佑衡没有谦虚,她的驾驶风格不比宋澄絮,爱飙机,快速流畅而不给人喘息机会。

不过一会儿,便熟门熟路地开进贫民窟钻进地下停好了。

她带着周子渊走进邹沵家,后者甚至都没把眼睛从屏幕中抬起:“来了。”

他点了点桌上:“饭。”对周子渊。

“还有酒。”这是对顾佑衡说的,“我看你龙舌兰没了,从小卖部进了点。”

顾佑衡看了眼,说这酒难喝飞了,下次别发癫。

周子渊目光在他们身上一转,并未说什么话,只是平静地坐下。

顾佑衡开酒,调酒,递给面前人一杯。

方块冰切割得漂亮,周子渊没有拒绝。

“此次回来,有何打算?”眼前人问。

周子渊讲如你们所说,笼络世家,最好南方系至少一半都表态,倒逼程家的态度。

“还有呢?”顾佑衡往前凑,“国无二主,你知道我问的不只是这些。”

“义军。”顾佑衡干脆利落,“这些天我去玩了玩,主星义军纷杂,暂时成不了大气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点一把火。”

“顾小姐想怎么点?喊上星盗部队加入?”

“当然不止我们这些编外人。”顾佑衡讲,“要当正义之军,要有钱,有消息,有势。”

“主星风浪大。”周子渊答,“世家想要站过来,总要表点忠心,见点血。至于到底是谁的血,看顾小姐怎么想了。”

他低眉,啜饮一口酒,又笑了:“顾小姐问宋队长在哪,可是急着让义军见血?”

“不必如此打暗喻,当然是喊她回来报仇。”

“至于如何和世家人联络,周世子可有想法?”

“唱红脸唱白脸都要有。”周子渊答得平静,“回来前,我夫君答若是他,恐怕直接会一杆枪顶在士族掌权人头上。不知你可会用枪?”

顾佑衡嘎啦嘎啦咬碎冰,歪着脑袋,问他:“箭行吗?”

作者有话说:

*并不算梗,应该也不小众。摇光,同瑶光。是北斗七星最后一颗,又叫北七。术数中又称其为破军,是将星,苍氏驻扎星叫破军,也是因此。大家熟知的杀破狼命格里的破,指的同样是破军。英文名Alkaid,从阿拉伯语来,意为“送葬者”。总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段淬珩当年取这名,就没安过好心。

第93章

88

金杯与瓷杯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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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杀人就行。”周子渊如此回答,“顾小姐的手可不要抖。”

顾佑衡闻言,饮尽了杯中的龙舌兰,拿着空杯与他的相碰。

铮的一声,似金戈对撞。

他在邹沵家吃完了饭,才回了趟周家。

周延盛见到他,问,回来了?

“回来了。”周子渊点头,“父亲这几日辛苦了。”

“不辛苦。”周延盛答,“慌的可不该是我们。你想好从哪里开头了吗?”

“都想见我。”周子渊低头看各个世家或快或慢语气各异的打探消息,“那就让这些人都见见我。”

他索性在白玉京设宴,面上说的自然是商议国事,为国分忧,招待所有急着看他是死是活意欲何为的人。

邀请函一个一个的发,周世子亲自落笔,纸质文书,字迹铁画银钩,难得露出与他温文尔雅样子不同的几分锐气。

弓如月如他要求,早来了三十分钟,见面问他:“学长,这出戏打算怎么演?”

顾佑衡和弓如月见过几面,此时正漫不经心地看周世子排好的位置,听到这,饶有兴致地抬头。

弓如月便触到她的视线,淡淡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周子渊:“不晓得。”

“哦?”弓如月这笑深了些,“还以为你胸有成竹,不动如山呢。”

周子渊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是虚招,也没有什么好怕。”

“倒也是。”弓如月按着位置落座,正在他对面,“需要我打什么配合?”

“看戏就好。”

戏倒是很好看的。

六皇子死,苏家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家族,承武帝下的是诛父族令。是以,苏氏女嫁去的邓家便躲过此劫,感激天恩,已无法来。

周家荫蔽的文臣们,各有不同。张家已经回老家避难,曾家和钟家人都各自表了决心。而与程家藕断丝连的世家中,有几个来探风声。中立氏族如弓家,同样派了自己的嫡女嫡子。顾佑衡今日用的则是主星顾家的名号。有意思的是,周子渊费了翻功夫,把钱茂村和孙齐格一并请了过来。

世家最在意的不会最先问,各自寒暄,谈论着主星的气氛,已死的六皇子,诛族的苏家。

直到最后一个位置上的人从门外出现。

“周世子身体可好了?”孙齐格落座便开口。孙部长身上的压力因病历满天飞的前太子,和爱用余生打舆论战的周世子骤升,外加无数眼睛都等着新结果,日子很不好过。他颇有些不平,张口便是一句软钉子。前太子好歹真病,这位前太子妃却有样学样,称病不见客。

周子渊前段时间不在主星是公开的秘密,他便笑:“已大好了,多谢挂念。”

“宫里走一趟不亚于脱层皮,祝贺子渊兄重获自由。”这是打探他和段淬珩关系的语气。

“青云之志不坠,长风破浪会有时。”

酒过三巡,蔡氏子到底憋不住:“周学长此番邀我们一叙,想要如何为国解忧?”

周子渊答:“不为家,何以为天下?如今主星事态繁复,周某是想要问问大家,诸位可否想好,如何掌手下的扁舟。”

“周兄有何见解?”

“只是在想……”他举起了杯,“金杯共汝饮。”

语气温和,手中的黄金杯技艺精湛,一块金子,做出冰裂纹般的效果,看起来千疮百孔。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朱元璋彼时给大臣赐酒,吟出此诗,底下人无不变色。无事时便赐酒其乐融融,他日若犯事,该死的仍要死。

苏家的血,至今,不知干了没有。

他日,是否又是今日?

“你说的白刃不相饶,指的是哪位?那位,还是那位?”这是不怕死的孙齐格。

周子渊答非所问:“我身体才好,不敢贪杯。”

他把杯子放下了:“大家见笑了。”

那杯佳酿稳稳放在桌上,并未溢出一滴。

“想躲白刃,”这是秦家人,“难道不会有黑刃,银刃?”

“这便是看诸位如何选了。”周子渊执起一旁的瓷茶杯,“以茶代酒,再敬诸位一杯。”

先皇后顾氏喜茶,顾佑衡同样端起自己的茶杯:“我惯是爱喝茶的。”

一半人跟着放下金杯,端起茶杯。细腻的瓷器声里,仍有人一动不动。

“周世子这又是何意?”这是与程家关系不远不近的盛家女,“金杯碰不得,瓷杯就碰得了?”

周子渊问她:“盛学姐想如何选?”

“周世子大病初愈,可是在病中做了器具研究?”她反问,“还是为了身体,多喝了多少壶茶?”

“劝大家以茶代酒,总要有些凭据。”这是李世子。

“是来找我要说法的?”周子渊问。

“也还想问,”这是刘世女,“周公子是烹茶人,还是捧茶人。”

世家人偏爱暗喻,极爱打哑谜,字字句句,都是要周子渊给出说法,为何选段淬珩,和那位一路打过来的废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天已近黑,阳光好似烧灭的烛,只剩下几点余烬。

周子渊笑了笑,再跟自己添了一杯茶:“还有要问的吗?”

顾佑衡听烦了,此时干脆利落地接话:“我倒是想问问大家,端得起上头那位赐的金杯吗?赐下了,敢端吗?”

她是个生面孔,本是一副端庄典雅高门贵女的仪态,此刻把瓷杯一放,空杯打着旋发出轻微磕碰声,气质陡然变了个样。

“端金杯,结局难言,”李励图接话,“端瓷杯,茶的三六九等,便不好论断了。”

“多早啊,”顾佑衡回,“就算起三六九等来啦?”

李励图“你”了一声,终究坐了回去,“周世子,还请明示。”

周世子只是笑了一声。

他答:“话出口便无法回头,李公子这是想好了要问?”

“问便是问。”蔡韫说道,“既把我们请来,总要给一个明白。”

周子渊呷了口茶。

底下人神态各异。弓如月看着小品,面上已经带了愉悦笑意。

快要凝固的沉默里,有人站起身,已打算告辞。

憋了快一顿饭的顾佑衡对上周子渊的目光,回头就是一箭。

那箭擦着秦公子的锦袍而过,夹着精神力落在门侧的墙上。

“这是何意?”秦琼宇颇有些惊魂未定。

仍然坐着,仿佛动都未动过的顾佑衡答:“我箭射得好的意思。”

“开弓便无回头箭。”周子渊这样解释,“既然诸位想知道,周某自然是要知无不言的。”

“三六九等,还没到定的时候。只是大家是否还有选择,还有多少选择,荣华富贵和风险怎么对比,是大家的事。主星已混乱至此,贫民窟又新出了多少义军,诸位家里的姊妹兄弟多少受怪病影响,各位又还有多少筹码,是否有筹码,你们心里清楚。”

“急的是我,还是想要投诚的诸位,”周子渊终于站起身,“大家也很明白。”

“也别忙着传讯了,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他随意指指四面,“这地方很安全,无人监听,无人知晓谈话内容。除非各位泄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顾佑衡也站了起来,随意拎着自己的武器,“让你们选杯子的意思。”

“自然不会强迫大家。可做出选择,同样也无法回头。绕树三匝,想必各位也累了,还请在座选枝头依。”周子渊仍然在笑,是众人最熟悉表情,温和从容,不疾不徐。

“北边的人可有把握?”刘世女问。

“若无把握,又如何让各位眼巴巴等我消息?”周子渊答,“消息真假,大家心里有数。”

“上头人惯爱拆分我们,新朝堂可会有新气象?”

周子渊便笑:“诸位以为呢?”

作者有话说:

小周浅装一发

第94章

89

布局

【周子渊摇摇头,虚虚地抱住他的投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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