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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世子的意思,是请您盯着些虞绍公子。”

沈桑宁坐在庭院里,手上倒腾着越家今早送来的香料,闻言,语气中带着不解,“我盯着他做什么。”

她扭头,见陈武也是一脸茫然,显然裴如衍只传了一句话,并未说原因。

她起身,将有安眠效果的香囊取出来,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递给陈武,“这个你带回去。”

陈武接住盒子。

沈桑宁抬步,领着陈武朝止水居走去,“你随我去看看吧,回去也好向你主子复命。”

止水居的庭院里,金辉斑驳,日丽风和,眼前景象似绘出一幅美好画卷,连陈武看了都沉浸其中。

小宋神医站在最前方,屈着腿,像是在打什么拳,动作很慢,后面的孩子站成一排,模仿着学习着。

站成一排的孩子,是三个不同年龄的,站在最左边的最矮,是个小姑娘。

右边的最高,是世子的表弟虞绍公子。

中间的,是少夫人的表弟齐小公子。

陈武的视线再往右移,坐在石椅上看兵书的,是云昭。

他抬头,发觉房顶上还有一个人,正眺望着远方,手里还捏着一块糕点。

这一幕十分和谐,没有半点古怪。

陈武沉默了,亦不知自家世子在担心什么。

沈桑宁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抿起,“你回去,让阿衍和舅舅都放心吧,虞绍表弟挺好的,阿舟快要考试了,虞绍表弟还主动教他呢。”

虽然,阿舟也不需要教,但这份心意是好的呀。

她语罢,陈武点点头,捧着木盒回去复命。

那厢,小宋将一套拳打完,语重心长地对三个孩子道:“以后每天一遍,对脑子好,提高记忆力。”

左右两个孩子显然只当耳旁风,只有齐行舟在听见能提高记忆力时,认真地点了点头。

练完拳,三个孩子围着石桌坐下,齐行舟取出书,没一会儿就沉浸了进去。

沈桑宁这两日已经将筹款的任务完成,故寻了个躺椅,也坐在庭院里,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

忽地,庭院外响起小厮的呼唤——

“虞公子,你的板栗买来了!”

第388章

侯府公子的讨好日常

庭院中的几人抬头,只见微生家的小厮送了三包板栗进来,虞绍主动跑过去接过板栗,又坐到石桌前。

微生蓓悄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练着自己的字。

齐行舟没有理会,倒是小宋神医意外地啧了声,“吃这么多啊。”

虞绍憨憨一笑,视线转了一圈,刻意没看房顶上,双手开始忙活着剥板栗,“表嫂,我给你剥板栗吃啊!”

那板栗刚出炉不久,还是烫的,虞绍剥了两颗,手指就绯红了,他的指腹擦了擦耳垂,不怕烫似的继续剥着。

沈桑宁受宠若惊,堂堂侯府嫡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虐待了,遂出言阻止,“你自己吃就好,怕烫就等凉一凉再吃。”

虞绍摇头,“凉了就不好吃了。”

送板栗的小厮见状,主动要上前替他剥板栗,虞绍坚决不肯,“我自己剥,你忙你忙去。”

小厮无奈地退下。

虞绍一边剥,一边看着齐行舟写文章,“舟弟,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

齐行舟轻轻摇头,虞绍凑过去看了两眼,“其实……”

还不等虞绍说完,齐行舟将自己的书和纸端起,礼貌道:“我困了,进屋睡一下。”

说着,就朝屋里去,将东西放在屋里,又出来将自己的笔也拿进了屋。

随即,落锁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小宋神医噗嗤一下笑起来,拍拍云昭的肩,“你猜他是不是真睡觉了?”

云昭烦躁地挥开小宋的手,“你别打扰我。”

小宋摩挲下手指,脸上的尴尬不比虞绍少。

微生蓓再次从字帖中抬头,起身坐到了齐行舟的位置上,正好在虞绍身边,她端着字帖,低声细语道:“虞绍哥哥,这个字有些难写,你可不可以教我?”

虞绍看了眼手上的板栗,“难写先放着,明年就会了。”

虞绍是认真的,微生蓓的脸却白了白,以为是被嫌弃了,低下头不讲话。

不多时,板栗剥出了一碟,虞绍捧着碟子,朝沈桑宁走去,“表嫂,吃板栗了。”

沈桑宁捡了两颗,道了谢,虞绍见她只拿两颗板栗,说道:“表嫂,你多吃些。”

她摇头,“你自己留着吃,我没那么爱吃板栗。”

虞绍一听,眼睛一亮,“你不爱吃啊,可我剥了好多,哎呀,有没有人爱吃啊?”

他好似十分为难,在庭院兜转了一圈,“可惜舟弟睡觉了,我又吃不完,”他叹一声,蓦然仰头,仿佛才发现屋顶上的人似的,“大叔,你吃不吃啊?”

谢欢心里无语,俯视观看着虞绍的表演,一阵沉默。

不过板栗,他的确是喜欢的,于是跃下房梁,从虞绍的碟子里捡几颗板栗,此时听虞绍大方豪爽地道——

“你爱吃都拿去吧,反正表嫂也不爱吃,都给你好了。”

谢欢看这小屁孩是真能演,不愧是平阳侯的儿子,他毫不客气地接过整个碟子,端着进了自己的屋。

虞绍见状,愉悦地勾起嘴角,发觉小宋神医在看他,他又强行压下喜悦,“怎么了?”

小宋突然开口,“你小子怎么不问问我,我还教你练拳呢,我不是人啊。”

虞绍听闻干笑一声,走过去,给小宋神医递了一包没剥的板栗,“给。”

小宋接过,狐疑地问,“怎么待遇不一样。”

虞绍咳嗽一声,故作正经,“那怎么能一样,我那是给表嫂剥的,表嫂收留我,我要报答,可惜表嫂不爱吃板栗,不然我还能再多剥一包。”

小宋信了他的邪,剥了板栗递到云昭嘴边。

阳光打在身上,暖和极了,沈桑宁在躺椅上都睡着了,处于房中的齐行舟正奋笔疾书,空隙间抬头,于窗前瞧见躺椅上不动的人,他起身,抱着一床薄被出了房门。

于是庭院中的人便见着,刚才说要睡觉的人出了屋,手上的被子都快遮住了脸,轻轻地将被褥盖在沈桑宁的身上后,又回了屋。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童试的日子。

沈桑宁检查了齐行舟的笔墨,亲自将他送进了考场,从考场出来的齐行舟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浑身散发着对自己的自信。

沈桑宁调侃他,“很快就是童生了。”

他挺着背脊,头颅微抬,“阿姐,不能骄傲,又不是状元。”

沈桑宁默了默,这孩子,才七岁脑子里就开始想状元的事了。

半月后,童试的结果放榜出来,齐行舟排于首位,一眼便能瞧见他的大名。

当日,沈桑宁让齐行舟亲自写信给裴如衍,告知此事,虽是意料之中,但喜事就是喜事。

那同考的一众人里,唯有阿舟的年龄最小,偏偏考得最好,沈桑宁当然止不住的骄傲。

与信一同送去扬州的,还有剩下的赈灾款,除了商户们的集体出力,里面还有微生家的捐款,和越枭追加的十万两。

裴如衍看见信的时候,嘴角抿了抿,在谢霖的视线下,淡然地道:“意料之中。”

随即又瞧见一同捎来的香料,想起前几日陈武也带来了香料,再看捐款的名单上越枭的大名,不知联想到什么。

忽听谢霖指着香料道:“越枭此人,是个人才。”

“哦?”裴如衍闻言看向谢霖。

谢霖回忆道:“我倒是听说过他的事,他原先是个乞丐,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他打拼出偌大家业是事实,不敢想啊,他若是高门出身,前途未必在你我之下,我们若能将此人拉拢……”

裴如衍静静听着,待他说完,忽问,“倘若他如你所言,便不会容易拉拢。”

谢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表兄,我方才说,他原本是个乞丐,你怎的一点都没有亲切感?”

“谢霖!”裴如衍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透着警告。

谢霖轻咳两声,提着香包手忙脚乱地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此人你或许认识。”

越枭。裴如衍轻读一遍这个名字,回忆一番,然后道:“不认识。”

谢霖嘴角勾起笑意,“他这名字,是不当乞丐以后取的,枭,良禽择木而息,我觉得他会愿意的。”

裴如衍眉头舒展,“你觉得,你是良木吗?”

一句话,让谢霖沉默了,他觉得,应该是,但并未回答,反而换了个思路,“表兄,我是不是良木不要紧,但表兄和他会有共同话题的。”

裴如衍放在桌子下的拳头都紧实了,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在谢霖期待的目光下,回道:“你滚出去。”

谢霖也不生气,顾自把香袋挂在自己腰上,“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他原先做乞丐的时候,与你有交集,换句话说,你猜猜他为什么给捐这么多钱?”

第389章

裴如衍的工友

“你究竟想说什么?”裴如衍表情凝固。

谢霖作一副难言状,“啊呀,表兄难道忘了,你在表嫂那做工的时候,还有别的工友?”

工友……

裴如衍蹭地一下站起来,“他原名叫什么?”

谢霖拧眉思索一番,起身出门片刻,大概是问心腹去了,裴如衍站在房中许久未坐下,直到见谢霖回来。

谢霖脸上是一片平和,正欲张口,裴如衍也想起了那个名字,竟控制不住问出声,“是不是阿幕。”

他的语气透着迷茫的迟疑,不出须臾又变得肯定起来,放轻声又问一遍,“是他吧。”

当初在央央手下干活的,只有三人,若越枭是其中之一,裴如衍一猜便是阿幕。

闻言,谢霖点点头,“是他。”

能被裴如衍记住且猜中,说明此人的确聪慧,谢霖心想自己没有看错人。

正下定决心要拉拢越枭,却被裴如衍忽然否定——

“不可以,此人看似简单,实则心思深沉。”

谢霖挑眉,“深沉?还能比表兄更深沉?”

“谢霖。”裴如衍没开玩笑。

谢霖收敛调侃之意,正经道:“我的意思是说,深沉些也没有什么不好,何况他这次捐了二十万两,可见其心正,总不能是存了报答表嫂的心思,出手这么阔绰吧?”

听了后半句的裴如衍忍不住拧眉,取出香囊,看着香囊上的图案,沉默片刻,慎重道:“阿霖,未来的变数你我皆无法提早得知,还是先顾好眼下事吧。”

将谢霖“赶”走后,裴如衍细细思考,记得央央的重生手记中,并未记载越家相关的事,也未曾说过阿幕报恩,那么这二十万两应该不是为了央央。

大概如谢霖所说,此人心正。

可即便心正,裴如衍也能冥冥之中感觉到,许多事正在脱离掌控,又或许是本就不在掌控之中,他只是视情况料未来,眼下叶家灭门,李家又将抬举哪家商贾?刑部前往金陵查案,越枭也在金陵,连平阳侯都将虞绍留在金陵。

一切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金陵究竟有什么?

此刻,若是平阳侯父子在这儿,知晓他心中所想,恐怕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金陵的夜,虞绍把自己关在房中剥板栗,手指烫红了,剥完一盘就摆在暖手炉上,再用衣裳护着送去对面谢欢的房间。

谢欢平常不睡这儿,但他今天微生家的老太婆在颜颜的房间坐了一下午,至今没走,只有他走了。

忽地,房门“吱嘎”一声,谢欢躺在床上,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源源不断送入房中的板栗,让他实在撑了,几次三番说道:“别剥了,我不吃了。”

虞绍怕他在客气,笑着回答,声音还很小,唯恐让外面听见,“殿下,你别担心,我可以一直剥。”

“但我不能一直吃。”谢欢无语。

虞绍愣了愣,想着今天的量是有多点了,于是改口道:“明天您想吃什么,我爹说千万不能饿着您,如果您不想我跟着,我把钱给您,您出去想买什么买什么。”

谢欢对着天花板闭了闭眼,显然低估了平阳侯父子的执着狗腿的程度,不该遗传的都遗传了。

虞绍将最后的板栗放下,准备离开,打开门见庭院里无人才敢出去,却蓦然被身后的谢欢喊住——

“回来。”

虞绍听话地再次关起门,转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谢欢抬手抓了抓头发,叹口气,“你自己剥的,自己吃掉,别浪费。”

虞绍目光偏移,看着桌架上的两盘板栗,其中一盘是刚送来的热乎的。

他不爱吃板栗,想拒绝,但瞥见太子殿下坚决的目光,还是忍着自己的不愿,站在桌前,一颗颗塞进嘴里。

吃了一半,转头见谢欢闭目像是睡着了,虞绍将没吃完的板栗用兜装起来,悄悄兜着走了。

类似这样拍马屁,然后又拍到马腿上的日子,过了有半月,虞绍才寻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

太子这个人嘴硬心软,举个例子,抢太子的鸡腿肯定是找打,把自己的鸡腿给太子,太子也不会要,但是如果把自己的鸡腿送给了路边的乞丐,那太子就会另眼相看,并把自己的鸡腿送给你。

这个时候,要怎么做呢?那当然是拒绝,并讲一通令人感动的道理。

虞绍深深悟了,故而这几日沈桑宁都找不到他人,不是去做善事了,就是在街上溜达找机会做善事。

还把齐行舟也带上,因为带着齐行舟,太子殿下悄悄关注的可能性会更大。

这日,两个小少年在医馆外,碰见一个付不上诊金的老人,两个小少年自然是慷慨解囊了。

可是一摸腰包,才发觉空空如也。

做善事是需要钱的,虞绍就将爹给的钱花完了,不仅如此,连带着齐行舟的小荷包也空了。

齐行舟也没好意思找沈桑宁说,就跟着虞绍出来了,哪里想到对方也没钱。

这下好了,说要帮助病患出诊金,病患再三拒绝,虞绍感受到头顶上若有若无的视线,再三坚持要替病患付钱,病患感激涕零终于接受,差点一度要跪下来感谢,周围的围观群众都纷纷鼓掌称赞“少年强则国强”。

偏偏造化弄人,病患的手都伸出来了,这个节骨眼上,虞绍才发现自己钱不够,哪里抹得开面子不给,只好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平安佩取下,在齐行舟的阻拦下,仍然坚持地放在了病患的手上——

“这个应该够诊金了,你去好好治病吧。”

病患进入医馆,虞绍在掌声中笑得勉强,站了会儿,才拉着齐行舟走了。

房顶上的谢欢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腰间荷包,还是有些钱的。

于是他进了医馆。

医馆中坐诊的大夫,乃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妇科圣手,姓罗。

谢欢隔着帘子瞧了眼,便认出此人是那日与微生家老太婆叙话的人,就是给沈桑宁诊脉过的。

第390章

夫人的孩子有五条腿

他寻到方才拿了平安佩的病患,欲用金钱与对方交换,忽听正被罗大夫号脉的女子询问——

“罗大夫,你帮帮我吧,我家婆想让我至少生两个,我能不能一次怀两个,就不用吃两次苦头了。”

罗大夫神色紧绷,眉目都是不满,“让你家婆自己生去,你这身子骨本就不好,还想一次怀两个?”

女子闻言垂泪,“有没有法子?”

“没有,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你要养好身子,你丈夫也得有好身体,”罗大夫收回号脉的手,“你和你丈夫的血亲里,可有怀双胎的?”

女子思索一番,摇摇头,“好像没有。”

罗大夫低头写起养生药方,“那更难了,我建议你不要思虑太多,顺其自然便好,否则不利于怀胎,家里又没有皇位继承,何故为难自己呢。”

女子也知道这理,轻叹一声,“倘若有,也不会追求双胎了。”

谁人不知,双生子是无缘皇位的。

感慨一声,女子领着药方离开,经过谢欢时,对着他的面具好奇地瞥了一眼。

在罗大夫看过来之前,谢欢转过了身,原来双生子血脉还能遗传,心中称奇的同时,不禁想起了那个与爹长得一样,却战死于沙场的叔父。

但记忆里,谢家好像只有爹与叔父是双生子,这双生血脉来源于谢家祖母,但往后没有传承下来。

谢欢没有孪生兄弟,老东西的小儿子也没有。

他只稍稍想了会儿,替病患出了诊金后,取回了平安佩。

他离开后,医馆内,罗大夫的小徒弟在旁询问,“师父,照您这样说,怀双胎是不是很辛苦?”

罗大夫点头,“起先几个月,与寻常孕妇无异,等身子重了,自然辛苦。”

小徒弟记着笔记,“怀双胎的是不是很少啊?”

罗大夫忽地联想到什么,拍了拍桌子,提笔写下一副药方,也不回答小徒弟的话,将药方交给小徒弟,“我差点忘了给那丫头开坐胎药,你送去微生家,再叮嘱一番,天凉了不要受寒,食物上不要过度进补,她如今显怀了……哎,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定期给她把脉吧。”

提及孕事,罗大夫的眼底多了几分愧意,小徒弟不知道这愧疚是从何而来,也不敢多问,只提着药箱,跟着罗大夫前往微生家。

那厢。

从外头回来的虞绍闷闷不乐地坐在房中,沈桑宁听了齐行舟讲述了经过,于是差人再去医馆看看,能不能将那平安佩寻回来。

虞绍的平安佩,大抵是虞家长辈所赠,祈愿他岁岁平安,人赋予的价值远比物件本身的价值更重。

到底是半大的少年,抹不开面子,这才将平安佩给了出去,要是回去让平阳侯知晓,少不得要一顿打。

此时,虞绍坐在卧房的凳子上,目光无神地看着窗外,沈桑宁站在窗外,对他道:“已经让人去寻了,下回莫再如此,缺了钱回来一趟就是。”

虞绍点点头,语气中是懊悔,“表嫂,我,我就是……”

齐行舟站在沈桑宁边上,若有所思,“阿姐的意思,是不要被外界的掌声与陈赞迷惑,不要因为被高高架起,就忘了自己的处境,担上负不起的代价。”

沈桑宁低头看他,嘴角弯了弯,“我可什么都没说。”

“那我也知道。”齐行舟扬着小脸,笃定道。

姐慈弟孝的一幕,也暖不了虞绍的心,他捧着脸撑在桌上,等待着小厮回来。

最终小厮没寻着那个人,空手归来,虞绍垂着眸叹息。

此时,庭院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虞绍抬眸望去,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太子会将他的平安佩取回来,寄希望于太子身上。

于是目光便一直追随着谢欢,谢欢却没有给他一点眼神,仿佛毫无所觉,转身进了对面的房间。

虞绍眼看着对面的门阖上,知道太子并未帮他取回平安佩,他的希望落空,再度垂下眸,烦躁且失落地躺到了床上。

心里想着,一个平安佩而已,没了便没了,能帮一个人看病,也好。

闭眼之际,却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以后不要破面子了。

明明十两银子能解决的事,他却把祖母给的周岁礼送出去了。

对门的谢欢,故意没将平安佩拿出来,在屋里转了圈,去后厨吃牛肉面了。

上门的罗大夫在微生老夫人的允许下,领着小徒弟去了陶园,给沈桑宁把脉。

把脉时,齐行舟紧张地站在一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问题,又怕打扰大夫,所以都没问出来。

沈桑宁穿着款式宽松的衣裳,没有收腰,外人看着不明显,但她自己却是知道肚子几斤几两的。

最近也重了不少。

罗大夫把完脉,对上齐行舟纠结的小脸,和蔼地道:“你这孩子,长得和你娘还挺像的。”

齐行舟愣了下,“大夫,我阿姐可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什么时候生?”

罗大夫脸上笑意加深,“放心吧,外甥挺好,你阿姐也很好。”

齐行舟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拧起眉,“外甥?”

“你这孩子,”罗大夫指指他,又看向沈桑宁,“还想套我话呢。”

沈桑宁也有些疑惑,“罗大夫,我这孩子是不是养的太好了,如今才五个多月,按理说,不该显怀得太明显,还是我最近吃太好了?”

罗大夫笑而不语,在姐弟俩的目光下,重新写一张药方,再将原本对小徒弟说的话又说一遍。

本想就此离去,到底还是没忍住,吩咐小徒弟将门窗关上,才与沈桑宁道:“你身体康健,体质异于寻常闺阁女子,你腹中胎儿,可是长了五条腿。”

“五条腿?!”齐行舟的小脸吓得毫无血色。

沈桑宁眉眼闪过惊讶,不如齐行舟那般害怕,反而有些惊喜,向罗大夫确认,“您确定?”

齐行舟紧紧盯着罗大夫,见对方没有开玩笑,他赶忙走到沈桑宁身边,颤抖的手臂轻轻拍她的背,“阿姐别怕,我给姐夫去信,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转而,又紧张地问大夫,“要怎么治?”

闻言,沈桑宁知他是误会了,与罗大夫皆是一笑。

她安抚道:“傻瓜,这是一个外甥和一个外甥女呢。”

第391章

姐夫,双生子就是两个孩子

齐行舟向来睿智的脑筋,这会儿却没有绕出来,一双清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桑宁,许久才想明白,原来五条腿是有两个孩子。

想通后,他的眼睛眨巴一下,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竖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阿姐,真的有两个孩子吗?”

大概是觉得神奇,他又向罗大夫确认,“当真没有诊错?”

罗大夫看着眼前天真的孩子,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刚要回答,眼前的孩子骤然变了副脸色。

“两个孩子,是不是会让阿姐很辛苦?”齐行舟皱起小脸,年纪小的他并不知怀胎之苦,只是欣喜过后,突然惊觉,这几日阿姐走动得少,定是因怀胎累了的缘故!

“大夫,怎么样才能减轻阿姐的辛苦,生产会不会很痛?”

齐行舟紧皱的脸,久不舒展,担忧极了。

罗大夫看在眼里,却不知要怎么回答一个孩子,女子十月怀胎、生产,都是极为艰辛的,哪怕身子骨再康健,也避免不了吃苦头。

说实话,只怕给眼前姐弟徒增焦虑,不如不说。

沈桑宁抬手,轻轻抚平齐行舟的碎发,“阿舟,姐姐怀有双生子,是姐姐的机缘,姐姐不怕辛苦,阿舟也不要担心。”

“阿姐。”齐行舟扭头看她,两道眉毛哀成一条直线,眼底深处藏匿着一丝名为害怕的情绪,未曾浮上眼眸,压抑着,无法宣说。

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在害怕什么。

他最终点点头,违心道:“我知道了,我不担心,反正我已经考完了,我会照顾好阿姐的。”

沈桑宁欣慰地看着他,比了比他的身高,“你照顾好自己,以后给外甥和外甥女启蒙的任务,说不定就要交给你了。”

齐行舟面上闪过惊讶,“姐夫能同意?我才这么大。”

“你还知道你才这么大呀,”沈桑宁失笑,“说起话来,和你姐夫一模一样,小小年纪,要舒展眉头。”

齐行舟听了她的话,缓缓将眉头舒展开。

沈桑宁道:“这才对,眉头舒展开了,好事才会来寻你。”

一旁的罗大夫看着姐弟俩和睦相处,心里陡然生出几分惆怅与欣慰。

惆怅的,是曾几何时,脑海中亦出现过一副姐妹相亲相爱的画面。

记忆中,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少女,手里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婴孩,小少女双臂纤细却抱得稳当,脚步匆匆跑到他面前,身后还有一帮追逐的仆妇。

小少女不管身后仆妇,抱着婴孩踮起脚,一脸急切地问,“罗伯伯,我妹妹今儿总吐奶,您瞧瞧是怎么回事呀?”

……

这画面,一直印在罗天岚的脑海深处,如今想来,只感叹世事无常,他还在,那对可爱的姐妹却皆赴黄泉。

欣慰的,是当下眼前这对姐弟,成了她们的传承。

“罗大夫,您怎么了?”沈桑宁看出他面庞的不自然,于是问道。

罗天岚回过神,摇摇头,留下药方又叮嘱几句,随后被紫灵亲自送了出去。

姐弟俩在房中聊了几句,从齐行舟问她累不累,辛不辛苦,再到孩子未来的教育问题,这些本该与孩子父亲沟通的话,沈桑宁都先与七岁的弟弟说了一遍。

齐行舟有模有样地点头,寻来信纸,主动道:“这等重要事,还是快些书信给姐夫吧。”

沈桑宁本来就是要写信的,无奈道:“待会儿我自己写,你不必管。”

齐行舟摇头,坚持道:“阿姐不能劳累,我反正也没事干,就让我代笔吧。”

见他一再坚持,沈桑宁才同意。

照理说,怀胎之事两句话就能概括,岂料齐行舟提起笔,笔头是一下没停,写信就跟写文章似的,灵感源源不断往外冒,足足写了四五页纸。

待写完后,沈桑宁一看,才知他将刚才的对话内容都写了进去,甚至要当孩子的启蒙老师这事,都要提早和裴如衍确定下来,唯恐孩子父母有一方反悔。

只看一半,信纸又被齐行舟夺过去,说她看信对眼睛不好,要读给她听。

读就读吧,沈桑宁望着他认真的模样,欣慰不已,心中淌过一丝暖意,而这暖意逐渐流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直至这名为亲情的温暖将她整个人包裹。

信里写的内容,就像大舅子与姐夫喋喋不休唠的家常,从中又透着独属于齐行舟与裴如衍的正经刻板。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隔壁止水居的虞绍从床上爬起来,欲寻齐行舟吃饭,却没在房中找到他,干脆独自在庭院里传了饭菜。

没了阳光,庭院的风刮过,飕飕地响,候着虞绍的下人冷得都起了鸡皮疙瘩,再反观虞绍,几根发丝掉在身上飘啊飘,他自己浑然不觉,落寞地进食。

旁人都不知他是怎么了,但此情此景,若有人来拉个二胡,绝对衬景。

虞绍吃了半饱,见齐行舟还没回来,就去陶园寻他,还未完全靠近,就听得姐弟两人谈天嬉笑的声音,虞绍止步,未去打扰,低头转身又回了止水居。

他一声不吭地推开房门,克制着心底对父亲的思念,和衣躺到了榻上,房中无人,他遂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忽觉身下咯人,虞绍坐起身,摸着床榻被褥,感受到被褥下压着什么,伸手一探,从中取出一物。

房中未开灯,仅从窗棂投进丝丝月光,只这微弱的光线也足以让虞绍分辨出,这就是他随身携带十三年的平安佩!

当即喜不自胜,下榻跑出房外,左右观望一圈,没瞧见可疑的人,这平安佩是谁放回来的?

他心中其实有答案,带着答案望向对面属于太子的那间房,亦是黑着灯。

虞绍没去打扰,转身再进屋,他将灯盏点亮。

小小的卧房燃起光亮的那瞬间,虞绍瞧见了桌上摆着的油纸包,走近一步,糖炒栗子的淡淡香气钻进了他那不算特别灵敏的鼻子。

他愣了愣,抓了把糖炒栗子,还热乎着。

霎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红了。

这回,应该不是指腹。

第392章

他是光与信仰,是民心所向

虞绍透过窗户,再次朝对面禁闭的门窗望去,在这瞬间,他恍然明白,为何太子失踪二十载之久,朝野上下以镇国公、长公主为首的太子党,为何甘愿冒着太子已死的风险,也要苦苦等待,追寻着渺茫的希望。

即便太子不是太子,谢欢只是谢欢,恐怕那些人依旧愿意追随他。

尤其是那些早年跟着谢欢征战的旧部,早就将谢欢当做了信仰与光。

那天虞绍听父亲平阳侯溜须拍马地说过一句话——

“殿下所指,便是臣心所向。”

父亲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讨好殿下。

但那些太子旧部,大概是认真的,将这句话铭记于心,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无关讨好拍马,而是发自肺腑。

虞绍感慨地坐在窗前,剥着板栗,这次,是剥给自己吃的。

不爱吃的板栗,在此刻有了心情的烘托,突然就成了绝味美食。

今夜,送信的驿卒又从金陵出发,前往扬州。

路上,偶遇一名衣着破烂不堪,甚至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的男人,忍不住惊奇地多看一眼。

驿卒好心地停下马,“你是逃难来的?可要送你进城?”

嘴上这样问,心里啧啧称奇,这年头哪有逃难的,除了边关乱些,各城镇都是一片祥和。

扬州除外。

所以就算逃难也不该往扬州城跑。

衣着褴褛的男人擦了擦熏黑的脸,委屈又气愤,“我的盘缠和包袱在路上让人抢走了,我祖籍扬州,这次回乡探亲的。”

驿卒闻言,面上划过一丝怜悯,试探道:“那你的家人……”

见对方面如死灰,驿卒暗道一声可怜人,便想帮一把,“我也去扬州,不如一道,我送你进扬州安置营,那里会有吃食和免费衣物,对了,你怎么称呼?”

男子点头感谢,“鄙人姓周,劳烦大人了。”

“不必客气。”驿卒摆手,随后两人共乘一马,进了扬州城。

离别时,男子方留下完整的名讳——

周韬。

自打游街后,被国公府赶出京城,周韬决意回乡,家中亲人皆被水灾夺去性命,他得回去看看,若能寻着家人尸骨,再好生安葬。

岂料出了京城,身上的钱财就被洗劫一空,连外衫都被脱了,一路上挨饿受冻,夜里只能在破庙度过。

期间,还病了一场,普通的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命,得亏命大,痊愈后偷了件乞丐衣裳,一路徒步走来。

就这般,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扬州。

他在安置营里换了干净的衣裳,虽简朴些,但衣料都是棉的,穿着保暖,又在营里吃了馒头和粥,饱腹后,出营朝原本周家的地址而去。

城内,每隔几日都在变化,工匠从全国调来,日夜轮流赶工,从早到晚,城里都不乏噪音。

从图纸,到打地基,再到盖房屋,如今城中建设已近半。

周韬寻不到周家老小的尸骨了,他来得太晚,家中老小的尸骨早就拉去焚化了,他站在原周家的地址上,看着正在建造的崭新宅院,忽视了周遭的嘈杂,蹲下身抱头痛哭。

他没有了家人,这一切,都怪沈妙仪那个贱人。

她买断了米粮,预料了祸事,柳家完好无损,周家养育她十二年,却不曾换来一片安宁。

周韬恨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周韬如今唯一的骨肉家人。

没了职位与家人的周韬回到营房,日渐憔悴,忽听外面响起一声呼唤——

“妙素,快来。”

周韬听得这名字,顿时振奋,他不是没有亲人,他还有个堂妹。

他起身跑出营帐,瞧见小女孩正在分发馒头。

这么小的小姑娘,就在干活了,周韬顿觉心酸,直到馒头递到眼前。

小姑娘周妙素认出了他,瞪大眼睛,“周韬哥哥?”

周韬勉强地牵扯出笑容,低头看着这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存活下来的妹妹,“素素。”

“周韬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阿爷说你是在京城任职,”语罢,周妙素觉得不妥,脸上有丝紧张,“你是回来寻大爷爷他们的吗?他们……都被焚烧了,是为了避免瘟疫。”

周韬点头,蹲下身,“素素,我们没有家了,往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你可愿意随我一起离开?”

“离开?去哪儿?”周妙素问。

周韬温声说狠话,“报仇。”

周妙素惊讶地睁大眼睛,透着疑惑与迷茫,“我们的仇人,是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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