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以疼到了床榻上,为她置办了三进的院子,丫鬟奴仆,更是比我还多。小姑娘的爱是张扬又霸道的,她总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比人老珠黄的原配更重要。
所以,我生日的时候,她发了高热。
我父亲兄长的祭日,她落了水。
我举办宴会,她房屋失火。
一次又一次,让孟晔做了背弃我的选择。
甚至,她知道我有枚皇后赏赐的南珠簪子,她便缠着孟晔要一对南珠的耳环。
即便不是采珠的季节,即便南珠专供宫廷所用,克己守礼的太傅,仍逾矩得一掷千金,为她找来硕大的一对珠子。
他用了三个月,才亲手将其镶嵌在了耳坠上,作为温云阳的生辰礼。
温云阳曾在她嫡姐面前炫耀,老女人配不上这样贵重的东西。
只有她这般如花的年纪,才压得住它的风华。
她一次又一次压过了老女人的风华,一次又一次证明了她稳居第一的爱。
而孟晔,自始至终都是心知肚明地纵容。
我虽早有预料,人心变却以后的真相免不了残忍与恶心,却还是有几分隐隐的心痛。
我的年少情意,原也有吞针咽剑的一天。
可我苏锦华,向来都是不肯吃亏的。
你送我以针尖,我必还你以刀剑。
6
一对东珠而已,更大的我也有。
只不该,他让我捡人不要的。
去年生辰前,孟晔磨着我许久,打问我关于京中时兴的耳坠的款式、模样和工艺。
我耐不住他的纠缠,反问他想做什么。
他摸着鼻子委屈地小声嘟囔:
「不过是想为夫人亲手做对耳环,你怎么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我挑着灯,为他细细讲了一夜。
他听得认真,让我等他的好消息。
心里喜滋滋地期待着他的惊喜。
可我生辰那日,他送给我的却是一对白玉镯。
他问他耳坠呢,他面上一僵,垂下了头:
「手艺不精,还是不要献丑了。」
他把用心给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留给我的只能是敷衍。
那对镯子,是得了小姑娘的允许,才被他送到我跟前的。
我日日戴着它,自以为情意满满,却都是另一个人对我的羞辱。
在更久的以前,他带着公务,也带着她,去江南小住了半年。
那半年里,他带她夜游秦淮河,背她爬到了黄山之巅。
更在漫漫长江上,将她拥在怀里缠绵了一夜。
曾经我兴致高昂带着他走过一遍的地方,他皆重温了一遍,带着如花的新人。
为我们做过桂花糕的嬷嬷老眼昏花,问完我的近况,还恭喜他如愿以偿,终于得了千金一枚,连模样都与夫人有几分相像。
小姑娘梗着脖子:「我可不是她的女儿,克家人的老女人,她哪有那样的好福气。」
孟晔怎么说的呢?
哦,他笑吟吟点着她鼻头,笑她是个小气的促狭鬼,尽吃无关紧要的醋。
「说别人的痛处做什么?你多帮我生几个就是了。」
原来我是无关紧要的别人啊。
他的话,像一个闷痛的耳光,打得我年少情意哗啦作响。
温云阳得到了明确又汹涌的爱,所以她骄傲地对下人说:
「人老珠黄的女人,拿什么和我争?」
「等我生下了太傅府的长子,她便是吞了苍蝇也得乖乖接我入府。」
「伺候好我,还要养好我的儿子。」
小姑娘将我孩儿的祈愿牌挂在狗脖子上,洋洋得意地嘟着嘴问孟晔:
「那院里的老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