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阮承笑容一瞬间有些挂不住,顿了顿,才恢复了笑容,耸耸肩:“那你觉得今晚这样可以吗?”乔南期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你和他谈完,觉得怎么样?”
“很聪明,想法很好。如果按照你说的,只是给他一个找我合作的机会,那么这个机会他把握住了。因为和他聊完我发现,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和他合作。”
乔南期总算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笑很浅、很轻,只不过是嘴角扯动的一点弧度,是眉目间阴云散去挂上的那么一丝笑意。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他不自觉又喝了几口杯中的名酒,说:“那就够了。”
在今天之前,他之所以会找上曾经有过几次往来的阮承,确实是为了给赵嵘提供帮助。
他最开始只是打听到赵嵘在找这方面的人,后来通过几层关系,知道赵嵘似乎在和刘顺的父母联系。刘顺的父母本来要找的是其他人,乔南期趁着那个机会,见缝插针让阮承和刘顺的父母搭上线,才有的今天。
当时他觉得陈家没了,赵嵘又不愿意接受来自他的任何好处,他担心赵嵘这段时间过得不顺遂,自然想的是通过阮承的手把他想给赵嵘的那些东西偷偷给赵嵘。
这样的帮助,说是帮助,说难听点,其实是施舍和赠与。
所以乔南期一开始没打算来。他不敢让赵嵘知道。
只是今天……
他骤然发现,他印象中那个事事都需要人帮一把、在其他人口中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的赵嵘,不过是这些年为了自保做出来的假象。
当这层表现脱下,他看到的是一团十年磨砺都盖不住的光华。
这样的赵嵘,缺的并不是施舍、帮助。
缺的只是一盏引路的灯。
赵嵘说他不会爱人。
说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低下头去看过,从未知道什么是尊重。
但他可以学。
第48章
赵嵘回家之后,先是组织了一下措辞,给阮承发了一条极其官方的消息,大致内容是感谢合作和后续打算。
他现在还在杨城,打算走的消息并不想让许多人知道,所以他没有提及自己其实以后打算定居在竹溪,只是说自己对那一片的投资感兴趣。
阮承回复他的时候,给他发了几个项目信息和手底下的人的联系方式。两人认认真真地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结束对话的时候,赵嵘看着消息界面,出神了片刻。
他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即便只是自保,这么久的伪装下来,他多少也没什么太大的实力。再加上他身体不好,至多是用手中那点小钱投资一下,和赵茗一起过普通而平凡的下半辈子。
可当阮承给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心。
他甚至不知不觉间,等到和阮承商量完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回了神,赵嵘开门见山地给陆星平发了个消息:“学长考虑得怎么样了?”
待到赵嵘都快睡着了,没有收到陆星平的回复,反而接到了刘顺的电话。
刚接起来,听到背景里充满了电音,就知道这货又去哪混了。
他打了个哈欠:“不玩了,我好困。”
刘顺的声音却十分急促:“三——啊不是……”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要叫赵嵘什么,突然顿了顿,又说:“算了算了这个现在不重要,我和你说,我最近真的和余先八字不合,晚会看到他,出来之后找了个就近的酒吧想蹦迪又看到他。”
“啊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你最近是不是和陆家那位关系挺好的?今天晚会我还看你和他打招呼了。”
赵嵘有些懵:“嗯……?”
“我看到陆星平那妹妹了,”刘顺越说越急,“也在这个场子里,不在我们这桌,就在余先那桌,坐在余先旁边。”
赵嵘怔了怔。
他印象里,陆小月实在是个再循规蹈矩不过的人,每日里偶尔和朋友出去逛逛街、旅旅游,安安分分地上大学、毕业工作,也不接触什么家里公司的管理,和他们这伙人看似在一圈,但其实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怎么会……?
“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但我看余先他们灌人没留手啊,我刚还看到几个眼熟的,他们那些人玩的时候就喜欢买那方面的药,玩在酒吧把人捡去酒店的那些手段。哎哟喂我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太对劲,我也不敢去问陆星平……”
赵嵘眉头微皱,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听刘顺这描述……
他还记得最早他刚回到乔家的公司,换了个办公室,余先这帮根本不管事的纨绔反而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可他当时在公司,并没有做什么高调的事情,整日在办公室里待着,最多帮陆星平接送当时还在乔南期公司实习的陆小月。
陆小月那个时候……是不是刚好谈恋爱了来着?
他越想越不对头,动作突然加快了起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边披上外套边对电话那头的刘顺说:“地址发给我,我现在马上过去。在我到之前,千万盯紧了余先,有什么别的情况立刻打电话给我。”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过严肃,刘顺那头愣了愣,赶忙道:“哦哦哦哦好的!”
赵嵘这回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在路上的时候,他纠结了一番,还是没有先打电话给陆星平。
等到了的时候,刘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情急之下,刘顺都忘了改口,上来便道:“三少,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余先那几个人桌上拿了药出来……”
“带我过去。”
“要不先回我桌那边喊上几个朋友?你这样过去,他们人挺多的……”
“不用。”赵嵘说话间的语气已经裹上了一层冰。
刘顺鲜少见到这样发怒的赵嵘,赶紧领着他,穿过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来到了一处一群人围坐的地方。
舞池的电音一震一震的敲打着人的耳膜,五彩斑斓的光线散射开来,仿佛可以看得见的酒味,晕人眼睛。
赵嵘顺着刘顺指着的方向看去。
陆小月就坐在余先的旁边。
但她和平时赵嵘见着的样子不太一样。外头大冷的天,陆小月却只穿着一件背心,外套不知扔哪去了。她脸颊很红,眼睛微微眯着,双眸满是迷茫,显然是醉得厉害。
偏偏她身侧的余先还不消停,又给她递了杯酒。
她顿了顿,摇摇头说:“不行……我喝不下了……”
余先一手揽着她的肩,笑着说:“就一杯,不多。”
昏暗的灯光下,他对身边的人招了招手,那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在陆小月看不见的角度,打开了个小瓶子,不知扔了个什么白色颗粒进那杯子里。
余先摇了摇杯子,明知道陆小月在摇头,还把杯子往前凑,抓着她的肩往自己怀里带,竟是想着半劝半逼灌下去。
酒杯还未凑到陆小月嘴边,倏地——
有人猛地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抓离了陆小月身边。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余先天天在酒色财气里泡着的,不是个身强体壮的,突然被这样揪了起来,他手一滑,酒杯落在地上顷刻间碎裂开来,发出一道尖锐却清脆的声响。
里头的酒迸溅一地,玻璃渣中还残留着没来得及被酒水彻底消融的颗粒。
周围所有人都懵了一下,一时之间,喧闹的酒吧中,竟然只有这里平静了下来。
“哪个王八蛋——”余先看清了抓着自己的人,“赵嵘!??”
赵嵘冷着脸,仍然抓着余先的衣领。
刘顺在一旁惊到了,上前想拉又不知道该不该拉,只好说:“三少,要不冷静一下,现在这情况动动动、动手不好吧。”
赵嵘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我觉得动手打人是一件很不文明的事情。”
刘顺松了口气。
“他是人吗?”
下一刻,赵嵘却握紧了拳头,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往余先脸上打了下去。
“——三少!!!他们人这么多,我没喊人啊!!!”
-
和阮承聊完之后,乔南期没有在晚宴继续待着。
他回到了昌溪路的那个老宅。
老城区的夜色寂寥非常,这一片老别墅区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年迈的路灯散落出黄色的光晕,在晦暗的夜色中拉出乔南期修长的身影。
凉风习习。
杨城的冬天很长,此刻秋末已去,也不知何时会有第一场雪。
乔南期走过冒着野草、地砖铺就的小道,走进大门时,瞥了一眼那在门口挂着的信箱。
这信箱是二十年前才有的制式,到了现今,甚至已经没有什么人寄信了。他以前有什么需要都有人帮他留意,用不上这东西,到如今更是不需要用这东西。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乔安晴倒是喜欢这些东西。
他的母亲虽然是乔家的继承人,却喜欢猫猫狗狗、喜欢那些纸短情长、喜欢各种各样温馨的小物件。乔安晴曾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贺南曾经在那个全靠书信往来的年代给她寄信,所以她年轻时,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回家的时候打开信箱的那一刻。
后来她走了,贺南生活在毫无烟火气息的乔家住宅,他在这度过了孤单的少年时代,再也没有人打开过这个信箱。
铁锈爬满信箱的锁,钥匙也不知道落在何处,怕是早就打不开了。
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脑海中一闪而过地飘过这些细碎却总是扔不掉的记忆,收回目光开了门。
刚一开门,冷风灌进屋内,伴随着一声微弱的猫叫。
乔南期关上门打开灯,这才发现门边的柜子上便趴着一只,正探头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在这等着。
他进屋之后,另外两只也冒了出来。
金尊玉贵的乔大少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几只祖宗的琐事。
待到熟练地做完了,他想着今晚见到的赵嵘,抱起一只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摸着。
小猫已经不怕他了。
这几只毕竟都是野惯了的野猫,即便变成了家养的,也不至于多怕人。
最开始几天还有些认生,这段时日喂养下来,熟了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有的甚至还蹬鼻子上脸,半夜爬上床趴着。刚开始的时候,乔南期洁癖发作,差点没把这些小祖宗扔下去。
可他转念一些,这些都是赵嵘看顾了好长一段岁月的生命,是过往记忆中赵嵘给他留下的温柔。他一时间心软下来,没做什么,导致现在,那几只小猫被他惯得无法无天。
就连他此刻抱着的这些,被他摸着还嫌不够,时不时就用头顶一下他的手,还嫌乔南期伺候得它不够舒服。
乔南期低头看着它,思绪纷飞间,偶尔会想到从前乔安晴养的那两只猫。
他今天着实是有些累了,干什么都没有劲头。
回家之后乔南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交代小吴,明天来准备把东西再搬回原来他和赵嵘住着的地方,早早便去睡了。
不知是不是临睡前想到了乔安晴那两只猫的缘故,他本来这几日的梦里都是赵嵘,偏生今晚,有关乔安晴的梦靥又冒了出来。
梦里,有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回头的那一幕。
还有家里刚开始变了的时候,他放学回家,还未放下书包,便突然听见乔安晴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扫落的声响。
最后还有乔安晴刚去世的时候,他红着眼睛冲到贺南面前质问,贺南只是笑了笑,对他说:“说不定是你的错呢?”
“如果你是她亲生的孩子,说不定她就会因为于心不忍,舍不得走呢?”
“可惜了……”
“你只是个她领养回来的杂种。”
……
乔南期总觉得耳边吵闹,吵闹声愈来愈大,骤然将他从梦中惊醒。
床上的小猫因为他突然坐起的动作受惊跳开,窗帘拉得太密,月光都洒不进来,屋内黑沉沉的。
身侧却没有人会从身后抱着他了。
床头的手机不知为何,在这个时间点有电话打进来,嗡嗡嗡地响着,像是催命一般闹个不停。
第49章
乔南期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但他没有动。
他坐在床上,平息着呼吸,缓了好一会。
可那电话的目的似乎就是要把他吵醒,过了时间被自动挂断之后也没有放弃,居然又接连打来,从始至终没有停下过。
待到乔南期稍稍从睡梦中那些惊靥中抽出身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契而不舍的人是夏远途。
他眉头一皱——什么事情能让夏远途深夜接连给他打电话?公司的事情?
他接了起来,嗓音还裹着夜半惊醒的疲倦:“……怎么了?”
电话那头,夏远途急忙道:“你可总算接了!出了点事——不对,是星平和赵嵘这边出了状况!”
乔南期仍然有些浑浑噩噩的,他听着夏远途急促的话语,脑子转了一遍,突然清醒了起来:“你说赵嵘出事了?”
说完,他方才的困意尽皆消散,这才意识到了整句话的意思:“你说赵嵘和谁?”
-
夏远途在酒店门口等着乔南期,见乔南期下了车,转身就领着人往里走,说:“你来得可真快。”
乔南期仍然有些夜半被惊醒后的憔悴,下眼睑甚至有些发青。他快步和他一同走进酒店,“赵嵘呢?”
“在楼上,他和星平刚给小月开了间房休息。”
两人走进电梯,夏远途长话短说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他和乔南期陆星平不太一样。他是个闲不住的,虽然说和那些纨绔玩不起来,但他也爱玩,因此这些场子朋友都比较多。但凡是开得好一点的地方,里头的老板都认识他。
因此赵嵘和余先这件事,他甚至比陆星平还要早一点接到电话。
思来想去,还是通知了乔南期。
“……我来的时候刚听人说,没想到赵嵘是个这么狠的,”夏远途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上升,说,“身边就带着个刘顺,二话不说把人给打了,没打几下,那群二世祖要上去帮忙,赵嵘直接掏出了报警器,那些人本来就行得不正,这一手直接吓得全都不敢动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反正后来,赵嵘打电话把星平叫来,先就近找了这里让小月休息。”
乔南期的神色低沉得可怕:“那帮人呢?”
“星平去处理了,这你别担心,我第一次看星平的脸色黑成那样,估计他不会留什么情面。”
乔南期却说:“星平处理是小月的份,我要处理的是赵嵘的份。明天帮我约姓余的那家人,还有今晚出现的,有一个约一个。”他没说要干什么,可阴沉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一切。
电梯缓缓停下,“叮”地一声打开了门。
乔南期刚走出去,便瞧见了长长的走廊末端,正关上房间门口的赵嵘。
方才还冷着一张脸的乔南期目光微动,神情竟然缓和了下来。
赵嵘显然是刚和人动过手的,身上的衣服都算不上平整,下摆甚至有些湿,不知是不是方才混乱间洒到了酒水。
但乔南期的注意力并不在衣服上。
即便隔着这么远,他都能瞧见,赵嵘的右手虎口处似乎见了红。
这边。
赵嵘方才在房间里,确认陆小月没什么问题,只是醉得太过睡着了之后便出来了。
刘顺轻声问他:“睡了?”
“睡得很沉。”
“……那咱们现在?”刘顺指了指赵嵘手上的伤——这伤是方才在酒吧里,推搡间碰到碎裂的酒瓶划到的,刚才还在渗血,现在像是止住了些。他问:“要不去包一下伤口?”
“放心,我一会去医院,先等学长处理完余先那帮垃圾过来。你要是困的话先回去吧……”
赵嵘靠着墙,仰头,微微闭上了眼。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刚才还直接动了手,此刻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赵嵘轻轻关上门,靠在门边的墙上。他晚上因为晚会,吃的本来就不多,大半夜又起来折腾这个糟心事到现在,此刻隐隐感受到胃在抽痛。
他皱着眉,用没有受伤的手掏了掏口袋,想摸出胃药。
胃药还没摸到,突然碰到了个圆环状的东西。
这东西他曾戴在手上片刻不离一年多,上面的纹路即便只是指尖轻轻拂过都能认得。
赵嵘怔了怔。
当时他搬出乔南期家的时候,这戒指便不再手上,他知道自己是放在哪忘了,但也没有去找过。这快两个月过去,他都当这枚戒指丢了,没想到今天临时出门披了件外套,竟然正好在这外套的口袋里。
他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便移开了手,抓到了一旁的胃药。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赵嵘只当是过路的人,仍旧闭着眼靠着墙。
“六儿。”他喊了下刘顺,想请人给他去准备点温水。
那脚步声在靠近他这边的那一刻突然听了,刘顺也突然没了反应。
有什么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大半的灯光,他就算闭着眼,也感受到眼前一黑。
那人抓着他右手的手腕,沉沉的嗓音夹带着克制的心疼:“谁划的?疼吗?”
这声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赵嵘睁开眼,只见乔南期已然捧着他受伤的那只手,低头看着。
刘顺站在一旁,已经被乔大少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定住,看着赵嵘,就差没把“我是谁我该怎么办”写在脸上。
夏远途看到乔南期的动作便立刻明白了过来:“我去最近的药店买点处理外伤的。”
他说完,一溜烟便走了。
赵嵘第一反应便是抽回手。
可他现在胃疼得有些脱力,乔南期稳稳地握着他的手腕,他这样算不上用力的一抽,手腕仍然被乔南期握着,根本纹丝未动。
赵嵘眉头一皱。
他对乔南期会出现在这并不意外——毕竟是陆小月出事,陆小月是陆星平最在乎的亲人。
但乔南期对着他的伤口心疼算什么事?
这眼神……
这眼神仿佛他们只是阔别了一晚,仍然同床共枕的恋人一般。
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是乔南期,在一起之后就算不喜欢也仍然把他当情人用的是乔南期,一年多冷漠轻视的人是乔南期,分手之后反而把那些他曾经求都求不到的好摆在他眼前的人还是乔南期。
他愿意相信乔南期这些时日以来,是真的在想让他回心转意,也是真的想重新和他在一起。
但怎么会有人不爱的时候可以完全无视,嘴里说着爱的时候,又能如此偏执?
他已经再也爱不动了,这人却当着他的面心疼起来。
是想着哄一哄、表面惺惺作态地爱一爱,便可以回到从前那样他卑微到尘埃里的生活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息了一下心情,才说:“我现在不想和你争。你放开,我的伤我自己会处理。”
“赵嵘,我——”
“还有,别这样看着我。”
乔南期一愣,手中的力道也松了。
赵嵘抽回手,另一手扶着墙,说:“我本来只是有点胃疼,你这样看着我……”
他从乔南期脸上移开目光,低声道:“我犯恶心。”
乔南期浑身一僵。
赵嵘扶着墙弯了腰,像是胃疼得厉害。他想伸手,动作却停滞在了半空,不敢去碰。
眼看赵嵘站不住,刘顺这才从方才的死机状态中回过神来:“先、先先进去躺一躺吧……”
刘顺说着,赶忙从赵嵘口袋中拿出房卡,又打开了门。
乔南期想扶着赵嵘进去,可他只是神色微动,还未来得及抬手,赵嵘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兴许是不舒服的缘故,赵嵘此刻本就面色发白,更是衬得他那双浅黑色的眸子清亮而寡淡,只一记眼神,便冷到了骨子里。
乔南期只好看着刘顺扶着赵嵘进了屋,无言地在身后跟着。好在刘顺怕他,根本不敢说什么,就那样让他进来了。
陆星平给陆小月开的是间套房,陆小月在主卧睡着,刘顺便扶着赵嵘去了次卧。
“要叫医生吗?”刘顺小声问他,又瞥了瞥乔南期,心情可以说是愁云惨雾的——他觉得他命都要没了。
赵嵘却平静得很,只是虚着声音和他说:“不用,我有胃药,给我一杯热水就好。”
刘顺起身就要去烧开水,乔南期却骤然开口道:“我去吧,你在屋里陪他。”
“哎哟喂别别别,大少您坐您坐,我烧开水还是会烧得来的——”
“六儿。”赵嵘突然打断了他。
“诶?”
“让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