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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青鹿摇头:“这是我的事,我想自己解决。”

    雪觅觉得对付天帝这么大的事,还是不要将整个妖族都牵扯进来了,于是道:“那不让他们帮忙,我帮你,可我要怎么才能帮你啊。”

    青鹿轻轻捏了捏雪觅的小脸:“你已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帮了我啊,三皇子的仙骨,可是你帮我抽的。”

    雪觅不放心道:“我觉得这件事好大,等封神结束了,你来尘虚宫,渊渊那么厉害,他肯定能有办法的,我们先商量一下。”

    青鹿:“好了,快过去吧,你要想帮我,那就更不能让天帝发现我们亲近了,我在明,你在暗好不好?”

    雪觅连连点头,觉得青鹿说的有道理,青鹿在明着对付,他想办法在暗里对付,这个天帝太坏了,竟然不止一次的纵子行凶,岚川都已经在接受天道的惩罚,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了,天帝竟然还纵容儿子吸取岚川的神力修炼,这人果然不配为天帝。

    他还想一统三界,这样的人要是一统三界了,那岂不是会百般奴役妖族,到时候天族就成人上人,妖族说不定就沦为下等走兽了!

    为了青鹿,为了皇伯伯的妖皇之位,为了整个妖族,他一定要好好的想想,有什么办法对付天帝!

    雪觅回到了时渊的身边,十分自然的牵住了时渊的手,但心思已经不在时渊身上了,反而到处乱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时渊点住他的眉心:“毛毛躁躁的,刚才青鹿跟你说了什么?”

    雪觅连忙摇头,这事还是等回了尘虚宫再说吧。

    时渊也没追问,青鹿会跟他说的,想也知道就那些事了。

    就在这时,一身盛装的天帝带领着天宫仙官们非常有排场的走来,也许是刚刚听青鹿说的事,他觉得这个天帝那张慈眉善目的脸,越发虚伪可憎了,于是扭头不看了。

    天帝的目光不经意地对上了青鹿,青鹿一改面对着雪觅时温柔的模样,眼神冷厉地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来,仅仅一个眼神的变化,周身的气质就截然不同。

    如果说前者是触之温润的白玉,那后者便是锋利的黑石,带着一股尖利的锐意,以及再无任何顾忌的疯狂。

    什么人最可怕?

    再无软肋,心中只有恨意的人。

    这些年青鹿的报复着实打的天帝措手不及,先是三子的毒,让他废了一步最好的棋,再是长子被丢进了万道轮回,若能历世归来,无论他有何成就,这容器之身也毁了。

    二儿子被魔蛇所伤,虽然未伤及性命,却因此染上了魔蛇的印记,此融魂之器也废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岚川的陨丹本该是他三儿子成神的契机,结果半道杀出一个青鹿,但这也没关系,只要多加利用,青鹿也会成为他手里用的最好的一把刀。

    结果这把刀并未在他安排好的时间里发力,这才让一切的事情都失了控。

    天帝收回视线,神色依旧平静的往前走去,并未因青鹿的挑衅而有什么变化,小小一个青鹿,总有办法解决的。

    时渊将手放在雪觅的脑袋上,强迫他转过了头:“看够了。”

    雪觅哦了一声,将脑袋上的手抓下来抱着蹭了蹭。

    随着天帝的到来,连接着天河的大门也随之打开,上仙自然是没资格入内一览神台,只有众神可带一二弟子亦或者血脉后嗣一同观礼。

    初次见到封神神台的花朝忍不住抓住了繁缕的手,用力到那指甲都恨不得要掐进繁缕的肉里,这可是神台啊,封神的神台!

    没想到他们这才什么修为,竟然有幸亲眼见证封神。

    繁缕虽然并未表现的如花朝这般外放,但他同样激动的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有那扇天门,那处神台,而他想要的,不只是见证,他希望未来终有一日,自己也能走在这神台之上。

    逆光的人从天门外缓缓走来,众神屏息以待,唯有雪觅还在小声的碎碎念,一定要是陆染,一定要是陆染。

    当天门关闭,新神彻底现身众人眼前时,雪觅惊喜一呼:“是陆染叔叔!”

    时渊将雪觅抱了起来,虽然他已经不如幼时那么一丁点矮小,但在众神的遮挡下,若不将他抱起,怕是也未必能看得真切。

    神台在天河星光的汇集下一阶一阶地浮现在陆染的脚下,但陆染并未动作,而是朝着观星台看去。

    与一百年前的陆染相比,渡劫归来的陆染虽然面容未变,但周身的气势尽数收敛,以前还能感受到那股杀伐锋利,现在则像深海,看似平静,却深不可测。

    收到陆染的目光,时渊朝他微不可见地摇头,他知道陆染是什么意思,他也想要像青鹿那样,带着雪觅再过一次神台。

    但雪觅仙骨已开,照多少次神光都不可能一步封神,又何必再次将雪觅置于众人眼前。

    陆染倒是有些遗憾,说不定雪觅再照一次神光,就能直接飞升成仙了呢,对于成神一事,他跟时渊的态度倒是相同,神劫太苦,飞升当个上仙就够了,所以要是能省略掉中间的过程,一步飞仙那多好。

    他们家的崽子,就该一生顺遂,无忧无虑。

    但谁也不知道再照一次神光是什么结果,所以时渊拒绝,陆染也就作罢了,这才抬脚一步步登上神台,接受他的封神洗礼。

    妖皇最先朝时渊笑着道:“恭喜。”

    时渊则浅淡回应:“于我可没多大喜,今后身边少了一个称手的人,也是麻烦。”

    雪觅连忙道:“没事的渊渊,以后有落灵呀。”

    说着转头朝着站在时渊身后的落灵道:“落灵已经可以接手陆染叔叔的事了!”

    落灵浅浅一笑并未言语,她修为虽不如陆染,但神君向来喜静,最烦繁杂之事,所以整个启阳大陆所需处理的事情,比起别的上神领域来说已经很清净简单了。

    她如今已经炼化了那一丝朱雀神血,再历练几年,当心境达成便可飞升,到时也能像陆染仙君所在时那样,让神君无需为无关紧要的事分去丝毫心神。

    这一次的封神可以说是一团和乐,上神带来的子弟努力感悟着神光降下时所触到的道意,众神也面带笑意的贺着恭喜,封神礼成,星台外的大殿已经奏起了仙乐,天宫的仙姬们也开始歌舞助兴,这个流程雪觅倒是没有参与过。

    “不是封神完了之后,大家就都各自散去了吗?”

    怎么这次还有宴席,上次就没有呢。

    时渊带着雪觅坐到了自己的神位旁边,夹了几片适合他口味的灵兽肉在他碗碟中:“上次情况特殊。”

    雪觅这才反应过来,上次是陨落了一个上神,又飞升了一个上神,的确不太适合大肆欢庆,等吃了两口东西,又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

    时渊将他脑袋给扭了回来:“安分一点。”

    雪觅小声朝时渊道:“落灵呢?”

    刚刚还在这儿的呀,花朝繁缕都还在他身后呢,怎么不见落灵。

    时渊将他空了的杯子里重新倒上灵果汁水:“回尘虚宫处理事情去了。”

    雪觅倒是也没多想,哦了一声安安分分的吃起了东西,吃到好吃的,便拿一个小蝶夹上两块递给身后的花朝和繁缕。

    这可是封神宴,能拿出招待众神的东西自然不一般,无论是肉食灵果还是酒水,都是雪觅在妖界都未必能经常吃到的。

    可惜时渊给他控制的死死的,喜欢吃的多给一片都不行。

    陆染作为今日的主角,此刻坐在天帝左下方的第一位上,众神举杯道着恭喜,陆染作为老牌上仙,又总是跟着时渊一同出入,与一些上神的交情都还算不错,如今终于封神,倒是有好几位上神是真心高兴,宴席上的气氛一直很融洽。

    一片欢乐中,天帝看向陆染开口道:“不知陆染上神的神域,欲将安置何处?”

    陆染是人族,但偏偏是妖族的时渊培养出来的,妖界领地极大,但并不是所有上神都有资格在妖界划下领地,人族的上神基本都是在三重天开辟神域,所以天帝有此一问倒也不算突兀。

    不等陆染开口,妖皇道:“早前时渊曾与我知会过,妖界地域辽阔,若陆染上神有心仪之地,倒是不必客气。”

    一旁的南月上神笑着开口道:“不若与我为邻作伴?”

    他是人族上神,所开神域正在三重天上,不过他这也是玩笑话,知道陆染肯定是想要留在妖界的,追随时渊数万年,哪怕封神了,怕是也不会那么快自立门户。

    陆染道:“既然妖皇陛下这般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早早就看好了东冥大陆,不知妖皇陛下可否应允。”

    东冥大陆就在启阳大陆的旁边,但却是一片冰封之地,要说好也算不得好,可要说不好,这片大陆地域宽广,且物资颇丰,这点冰雪气候对修士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且陆染本就是冰系灵根,现在点亮的星盘正是从前的雪神命星,东冥大陆对他来说,的确是最为合适。

    妖皇笑着道:“这东冥大陆确实合适,那此大陆就作为本皇恭贺上神的成神之礼了!”

    陆染起身朝着妖皇敬了一杯酒:“多谢妖皇陛下。”

    陆染说完朝着南月道:“南月上神若有空,可常来东冥,我定扫榻相迎。”

    南月与他遥遥举杯,算是应下这份邀约。

    几杯敬酒下喉,陆染看向天帝:“稍后我欲命人昭示三界,打算先收一批冰灵根的好苗子,怕是要扰了这三重天数日的宁静了。”

    这种场合这种时机,天帝又哪里能说拒绝的话,而且新神获封,陆染又不像之前的青鹿毫无根底,他成仙数万年,要说这底蕴,怕是比明骅上神还要深厚,现在想要大肆收录人才,也是合乎情理。

    倒是乌诀上神有些意外:“你百年未归,还以为你会与时渊一同先回云起稍作修整。”

    陆染笑着道:“两者并不耽误,神域早晚要开,又何必拖延,这神域早开一日,今后雪觅也能多一个玩乐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听到自己的名字,雪觅下意识抬头,嘴里还鼓囊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灵果。

    陆染笑着朝雪觅看去:“小龙君虽是龙族的龙君,但雪觅却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有了能力做他的护盾,那自然要将这护盾给做实了。”

    雪觅听懂了,陆染叔叔这是说要做他的后盾呢,于是含着一嘴的灵果朝着陆染笑眯了眼。

    众神默契的举杯饮酒,非常刻意的相互寒暄攀谈,半点都不往天帝那儿多看一眼。

    只不过心里开始盘算起来,龙族的四位上神,一个青鹿,现在加一个陆染,这个三界如今也只有三十七位上神,现在其中六个争着当这位小龙君的后盾,这后盾实在是太强大了,今后当真是连天帝都不敢招惹了。

    天帝已经脸色微微有些发黑了,但还是要保持微笑,他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心思盯着这个小龙崽子,不就是一个小崽子,都被下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的至于吗!

    众神寒暄时,落灵已经带着如兰到了净潭。

    这净潭也不是谁都能来的,但落灵拿着神君的令牌倒是不必受限,会挑这个时候,也是因为此时天帝正在参加酒宴不在他的神殿中,所以除非有人跳入净潭,天帝是无法提前察觉的,等人进去后,察觉到了也晚了。

    尽管不知如兰身上的禁制是否跟天帝有关,但做一个防范总归是没有坏处。

    天河的净潭就是一处浅池,池水虽清透,但并不能见底,因池中灵光流溢,看着倒是美轮美奂。

    落灵看向如兰,轻声道:“我问过神君,神君虽然没有办法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但至少可以施法为你抑制住,让情况不再恶化,今后你随我去神殿,便可不再受人世之苦。”

    如兰虽然很轻缓,却很坚定的摇头,连带着比划的告诉落灵,她宁死,也要洗清这一身被莫名加诸在身的痛苦,她不想丑陋苟活一生。

    这几千年来,她被当成怪物的打骂驱赶,被一次又一次的卖掉,以为遇到了好人,却又次次落入更可怕的境地。

    她不想再被动的接受这一切,若她生来为妖,那她也要修炼掌控自己的人生,就算是死,她也要干干净净的死。

    所以无论这净潭有多可怕,她都不会退缩。

    地狱中被磋磨数千年,早已心无畏惧了。

    如兰被背上的脓包压的直不起身子,但她还是努力的伸手想要抱一抱落灵。

    孤寂数千年,从未有人敢靠近她,如果这是一场有去无回,那她也想在最后,带着温暖死去。

    落灵抱住她,在她耳边道:“神君说了,除非你自己放弃生的希望,否则这净潭再痛苦都不会要你性命,如兰,这个过程有多难熬有多可怕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如果你撑不住的时候,想一想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如果你实在撑不住想要放弃也没关系,放弃并不是退缩懦弱。”

    如兰朝着落灵点了点头,转身甚至不带一丝犹豫的跳了下去。

    净潭的水瞬间将她包围,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抽拉着骨肉的剧痛,神魂好似在滚烫油锅中反复煎炸,被巨大的痛苦淹没,但她却无法喊叫出声。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失,她能看到周身有一缕缕黑气在被抽离,这让她在巨大的痛苦中找到了支撑的力量,她所渴望的正在一点点改变,只要她能活着,今后的人生将属于她自己。

    能从净潭中活着出来的人并不多,对于净潭,哪怕是时渊,也只是从一些古籍上略微了解,所以连时渊都不知道在净潭中会回溯过往。

    就在如兰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眼前竟然开始浮现从前的点滴,从遇到小龙君开始,一点一点回溯从前。

    看着曾经经历过的人和事,看着自己心里的绝望和对这个世界所生出的恶念,如兰不知道她在这潭里待了多久,好像久到那股钻心的疼痛感都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直到她再次回到了幼时的小山村,眼前的场景还在变化着。

    她看到自己在一处华丽的宫殿里,刚从蛋壳里出来,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并且朝她伸出了双手。

    如兰猛地睁眼,身上的禁制在这一瞬间全部解开,原本绝色的容貌展现,那是一张比九天玄月还要醉人的脸,美的并非五官,而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气质,哪怕只是一记眼波流转,都透着倾国倾城的绝艳。

    天宫中,在众神都未察觉时,唯有两人神色微变,一个是天帝,有人入净潭,他自会有所感应。

    再一个则是神雀一族的空倪上神,她所设下的鸠引术,破了。

    第120章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果汁,雪觅摸了摸肚子,有点饱了。

    封神宴上的灵食灵气过于强大,毕竟是用来招待上神的,他至少还能将一堆东西吃个七七八八的分量,花朝和繁缕就没用了,肉最多也就吃到三四片就吃不得了,灵果也只能吃个一小半,就被灵气胀的不行了。

    吃的太饱就容易犯困,雪觅本来端端正正的坐姿,慢慢到整个人都靠在了时渊的腿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都困了。”

    看着他眼里沁着湿润的睡意,时渊无情打破他吃饱就睡的美好展望:“今日怕是一时结束不了。”

    雪觅扭头朝着众神看了看,明明就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啊,那些仙姬都退下没再跳舞了。

    就在雪觅准备问为什么的时候,大殿外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红火,像是云层被烈火点燃了一样。

    众神神色一变,直接瞬移到了外面,雪觅左右看了看,一脸茫然,时渊将他从座位上牵了起来,低声道:“是如兰。”

    雪觅惊了,什么瞌睡都醒了,反应过来时渊的意思,一双眼睛顿时滋滋冒着火地朝着时渊看去:“你竟然偷偷的来!说好带我去看的呢!”

    时渊:“天帝在宴席上才是入净潭的最佳时机。”

    雪觅狐疑的看着时渊:“真的?”

    时渊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这种事有必要骗你?难不成还能是因为真怕你自己跳下去试试才不带你去?”

    雪觅捂着脑门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那净潭那么危险,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好奇就想要试试,渊渊肯定也不会觉得他能傻到那程度,所以他这是错怪渊渊了?

    眼里的小火苗噗呲地灭掉了,转头看到大殿已经空无一人全都出去查看天上异象了,生怕慢人一步,拉着时渊就往外跑:“快点,我们也去看看!”

    大殿之外,天空一片红火,众神中资历最深的乌诀眉头微蹙:“这是朱雀的气息?”

    “朱雀?”

    “四方天神朱雀?”

    “难道今日是双神临世?”

    有人直接转头朝着空倪上神看去:“可是你雀族有临劫之人?”

    空倪自己都知道此时她的脸色怕是并不好看,那位与她说话的上神似乎怔了一下,便佯装无事地转头,但她已经无法克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就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能真正的成就朱雀之身了。

    妖皇道:“此异象应当是朱雀现身,但并非神劫,不过世间若能诞生一只朱雀,那便是三界的幸事,天帝你说呢。”

    天帝也不知眼前这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闻此话当然只能附和:“朱雀为四方天神之一,此等守护神现世,的确是三界之幸。”

    天上火红的云霞慢慢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鸟身虚影,直到一抹灵光似乎从天河飞来,那虚影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巨大的双翼展开后便是泼天的火红,长尾划过天际漫出整片云霞,瑰丽而壮阔。

    那是比凤凰真身还要神圣的存在,一个即便是众神,也仅在传说中见过的存在。

    火红的朱雀在天上盘旋了一圈,回视看来后,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众神当中空倪的身上,一张嘴,仅次于太阳真火的南明离火直直地朝着空倪攻击了过去。

    众神见到那团神火连忙诧异地出手抵挡,但很快发现此神火的目标竟然是空倪上神。

    这一下别说那些被这惊天异象引来围观的上仙宫婢们了,连上神都一头雾水。

    朱雀是神鸟,若无缘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他人,而这人甚至还是她同族。

    空倪作为上神,挡下这一招还是容易的,尽管这朱雀已经烧尽了凡体成就了真身,但距离神的力量还差远了,但她虽非神,单凭朱雀二字,地位就截然不同了。

    一击未中,如兰也并未再次攻击,而是幻化成人形缓缓落了下来。

    一身白袍红羽镶边的锦衣,将本就绝美的人衬的越发仙姿脱俗,只不过此女虽得朱雀之身,却并未开始修炼,身上多多少少的沾染了一些凡气,减弱了那几分惊艳感。

    但越是这样,众神越是好奇,明明该是朱雀,为何会沾染凡气,且一露真身,就对空倪动手?

    妖皇上前一步,也是挡下了空倪暗中出手的可能,道:“你是何人,你可知你刚才攻击之人是谁,你既是朱雀,应当能感应到,她是你同族。”

    如兰并未见过妖皇,之前妖皇见到如兰的时候,并未露面,但看他一身装扮便知,此人地位定是不凡,至少也是仙族掌权之人,但如兰并不畏惧,可以说从净潭出来,世间已无让她畏惧之事。

    “我打的就是她!”

    天帝这时也出声道:“你有何冤情,尽可诉来,今日众神在此,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如兰看了眼天帝:“公道,你们所谓的公道会为我诛神吗?若不会,那诸位还是免开尊口了!”

    说完转头看向空倪:“雀族的上神?若你是这雀族的上神,那我今后与你之雀族绝不会沾染半分关系!我以朱雀之身立誓,我若不死,必有亡你那日!”

    众神早已练就的情绪不外露,这话听在耳里只是面色沉了沉,倒也没表现得过于震惊。

    一旁的上仙和仙娥们则没忍住的倒抽一口气,但众神在此,他们也不敢妄议,只是相互交错的眼神中写满了震惊和诧异。

    妖皇的余光不经意的扫了眼空倪,这个他早就怀疑投靠了天帝的人,只不过上一世并没有眼前这只朱雀。

    而且根据聂擎的记忆,在天帝陨落,三皇子登上帝位之前,这空倪倒的确成就了朱雀之身,因为这是三界唯一的上古神鸟,四方天神之一,在妖界甚至隐约传出既有上古真神,本该为皇的言论。

    只不过龙族世代为皇,对众妖天生就有着血脉的压制,再加上龙族的积威甚久,这言论才没溅起多大的浪花,以至于在聂擎的记忆里一带而过都没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

    见空倪彻底沉下的脸色,妖皇朝如兰道:“你虽为朱雀,但若未封神脱离三界,该属妖族,我为妖族之皇,无论你二人是私仇还是公怨,都该有个秉公之处,即便我等无法为你诛神,但对错之事,三界也能为你定个公道。”

    如兰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妖皇,她以为皇帝都是年长之人,尤其是她曾经听小龙君提过皇伯伯,伯伯二字更是加深了如兰心中妖皇年长的印象,没想到妖皇竟然如此年轻,因着小龙君的关系,如兰对龙族有着天生的好感,闻言倒是不再执拗,学着曾经见到落灵的行礼方式,朝着妖皇躬身一礼。

    “我本该是雀族族长之女,我父是神雀族族长尤源,我母是神雀族火雀一脉靳熏公主,这些事是我还在蛋中便拥有的记忆,我还记得我母亲为我取名尤茵,意为生机如意,我本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些都是解除了体内的禁制后,如兰想起的事。

    雪觅捂着嘴拽了拽时渊的衣袖,用眼神传递着心里的震惊,尤茵,他记得啊,渊渊还为了他挖了尤茵弟弟的妖丹呢,如果那个尤茵是假的,那他挖的岂不是如兰亲弟弟的妖丹?

    如果那个尤茵是假的,那这个尤茵才是索穆指婚的人?

    时渊揉了揉他的头发,示意他安静的看就是。

    如兰道:“就在我破壳那日,就是这人将我从蛋壳中抱了出来,在我身上下了禁制,还将我丢去了偏远的人界,从此我以无比丑陋的模样在人界颠沛流离,受尽欺凌折磨,整整三千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全是拜此人所赐!我不管她是不是上神,也不管她究竟为何要这样对我,这个仇我自己报,我与此人,不死不休!”

    妖皇看向空倪:“空倪上神,不知此事你可有话说。”

    空倪依旧是那副端庄冷傲的姿态,闻言神色淡淡道:“一派胡言。”

    跟在空倪身边的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弟子,也是雪觅早前见过,去渊渊神殿想要交换雀羽的那个姜旌,姜旌已是上仙,也是空倪座下最有望飞升成神的弟子,因此这封神大会空倪才会将姜旌带在身边。

    见到这女子如此对师尊不敬,也不管她是不是朱雀,姜旌怒斥道:“我师尊岂是你能随口污蔑,简直放肆!”

    姜旌刚一说完,一记灵掌就朝他打了过来,那灵掌的威力对身为上仙的他来说尽管不算小,但也并非无法抵挡,姜旌想都没想抬手就直接还击了过去。

    然而他这一招刚发动,接连两道威力更强的灵力就朝他打了过来,一掌将他还击的一招给化了去,另一掌直接打在了姜旌的身上。

    最开始让姜旌反击的那一掌这时才打了过来,将本就受了上神一掌的姜旌打的直接泄了元气,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空倪脸色一变,抬手护住了姜旌,朝着同时出手的时渊和青鹿看去:“二位这是何意!”

    时渊神色冷冷回视:“何意,空倪上神莫非将本尊的话当耳旁风了,且不说雪觅身为龙君,便不是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能随便动手的,你当本尊的神域是给的好玩的?”

    时渊说着一抬手,将被空倪护在身后的姜旌猛地用神力给提了过来,神力在姜旌面露惊恐的挣扎下直接探入丹田,包裹住了那颗妖丹:“当着本尊的面就敢动手,若是今日留了你性命,他日岂非人人可欺!”

    见他当真动了杀念,空倪哪能坐视不理,抬手就准备将姜旌抢下。

    时渊却只是轻扫一眼:“此子若今日不除,明日我启阳百万大军,必将踏平你青云大陆!”

    同为上神,也是有实力高低之分,众人并不知时渊青龙真身,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知道在场的这些上神,恐怕只有乌诀,天帝,妖皇三人的实力可与时渊一拼,其他的上神当真是不如。

    所以这话时渊说得出,那绝对做得到,更不用说当年时渊还未封神就已经搅动的三界腥风血雨的过往众神还记忆犹新,旁人可不敢真的招惹上这位杀神,实力不够那就不要多事开口。

    乌诀倒是想要从中调和一番,却被妖皇看了一眼,顿时不再开口,今日之事论不出对错,往小了说,空倪这弟子不过是不顾场合的开了口,就是不知如何招惹到了雪觅,让雪觅直接动了手。

    若是姜旌挨了那一下,倒也惹不上这杀身之祸,但偏偏他还了手,还是当着众神的面。

    往大了说,那就是踩了上神的脸面,对雪觅动手,就算是雪觅无理挑衅,那也不是能当着时渊和妖皇的面能动的,说白了,地位悬殊之差,打你你也要笑着受着。

    放以前只是小龙君的雪觅都动不得,更何况现在有着妖族金冠,启阳神域的雪觅。

    空倪尽管不想承认,但心内本能的对时渊有着那么一丝畏惧,语气也不由放缓了道:“时渊上神何必动如此大怒,此事是我这徒儿不知礼数不顾场合胡乱开了口,上神惩戒一番让他长个教训就是了,今日是陆染上神的封神礼,又何必让大喜之日染血。”

    陆染轻笑了一声:“空倪上神倒是不必为我考虑这么多,只怪我今日才刚成神,没有自己的神域,否则有的可就不止百万大军了。”

    见注意力都被拉走了,青鹿便一声不吭的退后了半步,刚才他打出的那一掌只是出于本能,却没想到时渊比他的本能更快了一步,若非时刻注意着,哪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没见妖皇刚才都没来得及动作么。

    这么想着,青鹿的目光不由得朝着时渊看了眼,时渊上神的赫赫威名,早年间他也是听过不少的,只可惜时渊从不与龙族往来,那时岚川又跟龙女玄诗揪扯不清,因此也没什么机会与时渊结交。

    如今接触,倒是一再打破他的认知。

    被时渊神力束缚着的姜旌因体内被神力挤压,面色越来越苍白狰狞,就连下跪磕头认错都办不到,但心里还是寄托着师尊能保他一命。

    可他这股希望还未维持多久,就感觉一道神力打入了他的体内,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甚至在临死前还听到了嘭地一声巨响。

    时渊说动手,谁都不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一个上仙,竟然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直接丢到了半空,当礼花一样炸的血雾喷洒,神魂不存,还是让众人心头一悸。

    尤其是那些围观在旁的一众上仙和仙娥们,直接吓得跪了满地。

    血雾还在远处的半空缓缓洒落,时渊眸色冰冷的看着脸色越发白了几分的空倪:“好让空倪上神知道,有句话叫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空倪只觉得有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成神多年,何曾受到过这等羞辱,但她实力不如人,便是羞辱只能含血咽下。

    觉得再不阻止,真的要双神开战的妖皇轻咳了一声:“时渊啊,你这脾气也该收敛点了。”

    时渊可不会随便给人面子,妖皇也不给:“收敛不了。”

    被落了面子,妖皇也无奈,说不得也不能打,只好道:“还是先将朱雀的事给处理了吧。”

    至于那个姜旌,那是今后铁定会倒入天帝阵营的人,聂擎记忆中,此人入了天机营执掌天兵令,今日不除,早晚也会取他性命。

    最开始动手的雪觅没想到他的一个举动,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只是不满那个姜旌随意出口的呵斥。

    如兰是他从人界带上来的,他也将如兰视为半个自己人了,人家本就孤苦无依受尽了磋磨,好不容易从净潭里又遭了一番罪的活下来了。

    她在为自己讨个公道,姜旌仗着他是上神的徒弟就随意呵斥,那他也能作为如兰的依仗让如兰有底气开口,所以才会出手,本想小小教训一下,谁知后续不可控了。

    见雪觅看来,时渊也静静回视着他,他从不刻意伪装岁月静好,他的平静只是懒得动弹,他本性如何也未隐藏过,动辄挖人妖丹,洒人血雾,这些狠厉手段在雪觅面前就没有遮掩过。

    只是雪觅幼时或许不知害怕,只本能的亲近他,但现在长大了,对诸事有着自己的认知和态度,若是对他的脾性不认可,他也不会勉强,今后疏远着就是。

    雪觅可没时渊想的那么多,见时渊看着他,连忙跑过去钻到了时渊的怀里,还抓着他的手让他揽着自己,小声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突然出手:“我只是想给如兰撑腰。”

    在他贴上来的一瞬间,时渊眼中的冰冷尽数褪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了一声:“我给你撑腰。”

    雪觅的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关注在他这儿,自然都听到了,只是他们心里有些奇怪,这小龙君跟这只朱雀难道也有关系?

    如兰却因为这一句话红了眼睛,从来没有人说,也没有人做过为她撑腰的事,压下心中那份酸涩热涌,如兰看向妖皇:“我所言,句句属实。”

    时渊道:“是不是一派胡言,或许大家自行观看。”

    众人对他们的关系越发好奇了,天帝脸色并没有比空倪好看到哪里去,这空倪的徒弟当着他们的面对雪觅动手是挑衅,这时渊当着他的面直接诛杀一名上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蔑视皇权,可天帝发作不得,还得忍着:“时渊上神莫非知道内情?”

    时渊:“此女是我从人界带上来的,她身上的禁制为鸠引术,连我也解不开,于是我便让人带她去了净潭,净潭被触动,天帝应当有所感应。”

    天帝道:“确有此事。”

    众神又是一怔,看向如兰的目光再次变了变,竟然是从净潭出来的,在人界磋磨三千年,还能经受得住净潭的净化,哪怕他们已经成就神位,怕是也未必能有这般意志力,该说不愧是朱雀,能成朱雀血脉者,果非常人。

    天帝道:“那这事又如何让众人一观。”

    时渊朝着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落灵看了一眼,落灵上前:“适才便是我一直守在净潭之外,没想到净潭内竟有回溯之法,我在净潭外将如兰这一生的经历都看在了眼里。”

    落灵看向如兰:“你可介意让众神查看?”

    如兰道:“不介意,我才是受害之人,我又何须介意。”

    落灵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灵影球投掷到了半空,三千年的过往种种,被灵影球以极快的速度翻阅而过,最终画面定格在了空倪抱着婴孩,一手点在婴孩眉心打入禁制的画面。

    妖皇面色沉沉看向空倪:“空倪上神。”

    空倪目光冷冷瞥过:“无凭无据单看这记忆又能说明什么,我已成神多年,她才多大,我真要对她如何,她岂能活到今日?”

    雪觅小声道:“你又不是想要她死,你要的只是她身上的朱雀本源。”

    刚刚他问过渊渊什么是鸠引术了,原来鸠引术就是一种替换之法,替换气运,替换的时间越久,慢慢被替换的人就不再只是被替换,而是真正得到对方的一切,彻底取而代之。

    听到时渊这么说的时候,雪觅还不太明白,空倪都成上神了,她还要替换取代什么。

    直到时渊给他详细解释了一番,雪觅这才懂了。

    那个雀族的尤茵估计是空倪安置的一个傀儡,只为取代如兰的傀儡,但如兰不能死,这便是鸠引术的厉害之处,如兰体内有禁制,尤茵体内也有,尤茵体内的禁制则是将如兰所有的一切都转化到自身的身上。

    所以神雀族没人能看出那个尤茵根本不是神雀血脉,只要如兰还活着,尤茵就能拥有着跟如兰同样的东西,她的气息她的血,甚至时间再长久一些,原本属于如兰的朱雀之力也将彻底转移到尤茵的身上。

    到那时候空倪的目的便达到了,她要的就是这个只能在如兰身上成长起来的朱雀之力,所以如兰不能活的安稳,过于安稳无法激发她体内的朱雀之力,但如兰又不能死,她得活着直到完成这份替代的转化。

    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空倪想要成就朱雀之身。

    就连那个尤茵,一旦将如兰身上的朱雀之力彻底替换过来,到时候同样逃不过必死的下场。

    第121章

    鸠引术虽然还不到禁术的程度,但也是一种对上神而言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这件事无论空倪如何反驳,有从净潭里录下来的灵影球,有活生生的朱雀为证,已不是她否认别人就会信的。

    雪觅的话更是扯掉了那层虚伪的遮羞布,将空倪的野心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空倪上神,如今神雀族唯一的上神,成神之前就已经名动天下,三界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倾慕于她,哪怕她一心修炼发誓不染情爱,那些才俊天骄依旧执守多年,空倪二字,是多少人曾经抱憾了一生的梦。

    而她的天赋能力,如今的神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仙女到神女,空倪在一众上神心中的印象同样是高贵优雅,不说与世无争,但绝对跟阴谋不择手段这些字眼沾染不上半点关系,这才是让众神震惊又意外的地方。

    此刻的空倪依旧是那个永远挺直了脊背,端庄却又温婉的模样,纤长的颈脖,永不会下塌的双肩,因最爱徒弟身亡微红却又倔强的双眸,让这位平日似乎永远都高坐云端之巅的神女多了一丝脆弱。

    可惜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怜香惜玉的。

    若她干脆的认下此事,倒也不至于这么难堪,敢做不敢认,实在非上神该有的风骨。

    而且空倪已经飞升成了上神,除非像岚川那样祸乱了三界苍生,否则谁又能拿她如何,无论是天帝还是妖皇,他们能管的只有三界众生,但上神早已超脱三界。

    她如何对付如兰,如兰又能怎样的反击,那只能看如兰背后所能依仗的力量有多大了。

    如兰只是孤身一人,哪怕她是如今三界唯一的朱雀,她也奈何不得空倪,可若是整个神雀族站在如兰的身后上请妖皇天帝为她讨要公道,那天帝和妖皇便能名正言顺的出兵捉拿空倪清算罪行,恭请天罚。

    所以之前妖皇才会对如兰说,无法为她诛神,但自有三界为她定个公道。

    因为雪觅,空倪失去了爱徒,如今又被他说出其他上神碍于脸面不好直言的话,空倪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露出憎恨的表情,转头朝着雪觅看去:“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小龙君,小龙君要如此污蔑于我?”

    雪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疯话啊,我污蔑你?我今年才两百岁诶,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说我污蔑你,我从蛋里开始计划都来不及好吗,你还不如说这些是我家渊渊看你不顺眼,从三千年前布局就为了今天污蔑你,这个可信度说不定还更高几分。”

    时渊在他头顶轻轻一拍:“胡言乱语。”

    雪觅把他的手抓了下来,朝着空倪啧啧摇头:“做就做了嘛,敢做不敢认,亏你还上神呢,你都是上神了,如兰都还没开始修炼,你承认了你自己做的事,她又能拿你怎样,还是说你还有什么其他不能认的原因?”

    这个空倪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她想要得到如兰的朱雀本源,尽管手段的确是残忍了些,但这事哪怕摊开了,那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要报仇,也只能如兰这个苦主强大到自己有能力报仇的那一天。

    就像刚才空倪的那个徒弟,时渊杀也就杀了,除非空倪为她徒弟报仇对时渊动手,否则旁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为一个与己无关的人去讨伐时渊狠厉的手段,所以这当真没什么不能认的。

    她都已经是上神了,恐怕也不会在意一个神雀族,反倒是神雀族为了不失去她这个依仗,说不定并不会认回如兰,还有可能为了保全这位上神的脸面,将那个假尤茵认下,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件事并不值得空倪这样抵死不认。

    雪觅的话让空倪再次变了脸色,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但众神的关注都在她的身上,自然是发现了,都是活了几万岁,什么都见识过的人了,只是当时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毕竟这是别人的恩怨与己无关,静观发展就是了,何必自己去伤神。

    但被雪觅这话一点,便能立刻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

    妖皇最先反应过来,抬手便设下结界大阵,古溪立即飞至半空,以神力固阵,防止空倪逃跑。

    一见妖皇的动作,空倪本能反应就是出手试图撕裂结界。

    妖皇欺身上去欲将空倪拿下,并且开口喊了一声乌诀。

    乌诀闻声而动,时渊将怀中的雪觅往陆染和青鹿那边一推,直接站到了天帝的旁边,看似守在结界出口以防被空倪破去,实际上是防着天帝暗中动作。

    天帝的确准备动手,装作随同众人一起捉拿空倪,实际上准备给空倪制造出一丝出逃的机会,但偏偏也不知这时渊是有意还是无意,挡住了他一切出手的可能,他只要有半点动作,怕是都会第一时间被察觉。

    就是这稍稍的一犹豫,空倪直接落了下风,在妖皇和乌诀上神的联手之下被压制了下来。

    乌诀上神第一时间便给空倪带上了束神环,那是岚川事件之后,乌诀耗费了万年炼制出来的灵器,能将上神之力暂时封印。

    可惜这束神环只是神器神缚的仿制品,维持不了太久,而真正的神器神缚下落不明多年。

    不过这个束神环暂时也够了,空倪可不像岚川那个走无情道的狠人那么凶残杀伤力那么大,加上现在上神都在这里,她再如何也都翻不出天去。

    妖皇这一动本来只是试探,正如雪觅所说,如果只是用鸠引术盗取朱雀本源之力,根本不值得空倪如此抵死不认,但别的可能他们一时也想不出,于是妖皇顺势而动想看空倪如何反应。

    而空倪的反应彻底暴露了她的心虚,至于心虚什么,审问就是了,问不出来,那就直接昭刑台天罚,他就不信这空倪已经心虚至此,他若提出昭刑台天罚,天帝还能寻出什么由头为她开脱。

    将空倪镇压下后,妖皇首先一个让天帝只能闭嘴的大罪名扣下:“若只是一个单纯的鸠引术你何故心虚至此?空倪,你究竟还干了什么,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为这三界安稳,苍生安宁,今日怕是不得不动用昭刑台的天罚之力了!”

    乌诀也蹙眉而视:“空倪,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你若自招,我等自会酌情处理。”

    空倪被压制了神力,但显然并不打算屈服:“同为上神,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三界安稳,你们看这三界如今有不安稳吗,我又不是岚川,要去谋夺鬼域之境的神石,妖皇,你借机想要将我除去,以防我记恨雪觅今后对他动手就直说!”

    被陆染护在身后,只冒出了一颗脑袋围观的雪觅:“???”

    这怎么就又跟他扯上关系了,整个事件中,他做过的只是将如兰从人界带回妖界而已啊,这关他什么事哦。

    妖皇冷笑一声:“你既不肯招,那就休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妖皇说着看向天帝:“空倪虽是上神,但亦是妖族,哪怕不为三界,只为妖界的安定,今日我也定要将她一查究竟,天帝有何想法,尽可直说。”

    天帝想放人,这话能直说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还能怎么样,只好道:“这里也不是询问的地方,大家还是回到大殿,挥退众人再说吧,空倪身为上神,我等总该为她保留一丝颜面才是。”

    妖皇一挥衣袖,一语双关:“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当她做下不顾脸面之事时,这上神的颜面她还能剩几分!”

    天帝总觉得妖皇这话也有将他骂进去的嫌疑,但他又不能直接对号入座,只好努力无视这份微妙,将众神请回了大殿内。

    雪觅朝着如兰招了招手:“等下你坐我旁边。”

    如兰点了点头:“多谢小龙君。”然后十分自然的站到了落灵的身边。

    空倪被压回了大殿,天帝抢在妖皇之前开口道:“如今座上并无外人,空倪,你隐瞒的事情直说便是,若与三界无关,那也只是你自身的因果罪孽。”

    天帝这话暗示的很明显了,让她不要因小失大。

    预备着随时动手的可能,雪觅已经被时渊安置到了陆染的身边,听到天帝的话,雪觅拉了拉陆染的衣服,等陆染看来,连忙开口问道:“所以这话的意思是,她说什么我们就要信什么吗?”

    陆染语气微妙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天帝顿时一噎,这小鬼能不能不要再开口了!

    时渊道:“我看还是请天帝与妖皇一同出手,直接一查她本源,以防偏颇,再劳累乌诀上神从中做个公正,以免这空倪当真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妖皇处决的重了些,便将由头都推到雪觅身上去了。”

    时渊说完,指尖在桌上不经意地一点,一直围观未吭声的南月瞥见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十分自然地开口道:“我觉得此法可行,三位上神一同出手,到时直接判决了就是,至于其中内情,若与三界无关,也不必与我等细说,这样既保全了空倪上神的颜面,也不会错听错信,倒也算公允。”

    凤族的芜扶上神也适时开口:“三界无小事,一万年前几位上神的陨落,如此惨痛的代价我等应该谨记,空倪上神形迹可疑,确实该严查。”

    三位上神都开口了,很快其他的上神也陆续附议,这查探本源并非是查探记忆,查探本源只是确定空倪是否修炼了什么邪法,亦或是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同时也能查探出她神力是否有异样的消耗亦或是增长。

    在没有切实罪证之前,此法既保留了上神的颜面,也不至于是空倪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至于搜魂,那肯定是不行的,空倪身为上神,也没有证据她要祸乱三界,如果只是因为她行为有疑点就进行搜魂,别说空倪不答应,在座的上神估计也没有一个会答应。

    谁还没点不能见人的事,没必要将事情做的这般绝。

    带着束神环,被神力压制在殿内的空倪似乎知道她如何都抵赖不掉了,神色倒了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淡然,扫了眼众神,语气平静道:“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朱雀之事,确实是我所为,我不说,那是因为鸠引术并非我第一次用,被我第一个用了鸠引术的,是我胞妹音倪,我知道她会炼化出朱雀真身,于是我对她下了鸠引术,试图将这朱雀之力占为己有,可惜那时我实力并不比音倪强多少,所下的鸠引术之力并不强,也不敢过于明显,耗费了几千年,才只是掠夺来一丝而已,结果音倪命短,一次外出历练,直接碎了命牌。”

    雪觅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往时渊那边看去,甚至抱着陆染叔叔给他淬炼的灵果果汁小口小口的喝着,那个音倪,不就是死在蛟龙秘境的那个么,原来也是个被空倪算计的。

    空倪神色倔强的仰着头,挺直了脊背,似乎这样别人才不能碎了她的傲骨:“同为双生,只因她或许能修成朱雀真身就被各种重视,我如何能服,我经营多年,好不容易修到神位,又岂能甘心如此过往被翻出,最终名誉扫地,三界安危,大可不必往我身上攀扯,我想要的不过是受人敬重仰望。”

    空倪的名声这数万年来的确经营的不错,哪怕在众神心中,那也的确能称一声神女,永远都是那么高洁优雅,超凡脱俗,即便当年她那么想要那根雀羽,但也只是派遣弟子去云起打扰过那么一回,被拒绝后也并未恼怒,也未再打扰。

    所以空倪这话倒是让不少上神信了,名声经营的这么好,提起空倪,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高不可攀的神女,结果竟然都是假象,别说这么在乎名声的空倪了,就是他们,谁又愿意这等谋害同族,甚至血缘胞妹之事被人知晓。

    在众神明显有些软化时,时渊冰冷开口:“时候已经不早了,妖皇还等什么,尽早查探了,若是无事也可早些散场。”

    空倪怒目而视。

    众神神情微妙,这个时渊,怕是当真记恨上空倪了吧,不就是她徒弟对雪觅动了手,这是定要将空倪的脸面往地上踩才罢休啊。

    不过这事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时渊的脾性颇有些莫测,今日他们若是为空倪说上一句,也不知会不会被惦记上,还是不要平白招惹事端的好,查就查吧,好歹也算是个堵上众口的交代。

    妖皇起身道:“天帝,乌诀上神,我们速战速决吧。”

    天帝还有些犹豫,还想着要不要就空倪的话说两句,乌诀就已经起身站到了大殿中央。

    乌诀倒是没有别的想法,查探本源他自己也能安心一些,如今的三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还想多逍遥些年,看着心爱的徒弟飞升神位娶回龙女呢,多费一道事,也算是多一层保障。

    然而看着他们走了过来,空倪直接挣扎着试图毁掉束缚着她的束神环:“同为上神,诸位定要如此折辱于我吗!”

    乌诀神色一冷,一手蓄积神力将空倪直接压制在了地上:“不过是查探一番你本源之力,为你正名之举,你却冠以折辱二字抵抗,我看你当真是心中有鬼!”

    妖皇二话不说,直接将神力打到了空倪的身上,在乌诀的压制下,探入其本源查探起来。

    天帝见状,也只好上前一步,一同以神力查探。

    片刻之后,妖皇和乌诀明显神色有了变化。

    天帝一脸深沉的收回了手,再看空倪,唯有深藏眼底的可惜,又废了一步好棋啊。

    见到他们的神色,南月诧异道:“可是有异?”

    乌诀脸色森冷地将空倪整个以神力束于半空,一道阵法直接打在了空倪的脚下。

    众神一惊,他们一眼认出那是炼神阵,当年乌诀就是凭借此阵,才将已经打开了鬼域之境,险些飞入鬼眼的岚川给镇压住的。

    现在乌诀突然祭出此阵,难不成这空倪当真做了祸乱三界之事?!

    心里这么想着,众神已经各自蓄积神力,随时准备出手了。

    妖皇怒道:“你虽已成神,但这三界众生也并非你可肆意而为!竟然以神域为阵,夺取他人运势,你想如何,夺朱雀本源,夺他人气运,成就朱雀之身,再气运逆天,你是想将整个妖界改皇易主,还是想要争个帝位一统三界?!”

    芜扶上神惊道:“以神域为阵,夺他人气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乌诀道:“她的本源中,有祭神大阵的气息。”

    雪觅被陆染护在身后,见他好奇的探头,一旁的青鹿道:“上古时期有一祭神阵,是各神信徒以自身为祭,将自己祭献给所信仰神明,后来此阵被一邪神利用,以地域为祭,只要踏入此地域人畜生灵,皆会被邪神享用,此术法是上古禁术。”

    雪觅看向那个空倪的眼神越发嫌弃了,这人完全是靠着偷成的神啊,偷妹妹的,偷族人的,现在连自己神域的子民都偷,太可恶了。

    雪觅朝青鹿问道:“那这个阵法成了吗?她以神域为阵,是她自己的神域吗,可是她的神域也跟她自身息息相关啊,不是神域越强大,她所能得到的力量也越多,那她把她神域里子民的气运偷走,那她神域不就越来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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