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一十回 夺寨
钟麟威风凛凛的上前一步,扫视了一下徐良和德施,虽然心下并不甚情愿,但还是遵从周一之言,和盘托出:“我钟麟苦心经营洞庭湖君山寨,可是不遂人愿,还是将洞庭湖拱手让给了赵宋官家!实在令我怄心之际!”言及此,吁了口气。德施赞道:“我虽然居于西南大山之中,倒早听闻过钟寨主的赫赫名头!”
钟麟并未自谦,而是继续言道:“可即便我让出洞庭湖,赵祯独夫,仍是不肯放过我,愈发地步步紧逼,令我毫无腾挪空间!莫做个富家翁的念头,便是性命早晚要被害掉。于是我便率少许部众打出君山寨。往南有陈沔和杨文广的大军,想着龙虎风云会召开在即,会上我师父于合定会现身。有些事情,我想找他当面问个明白。故此只得北上。可是这茫茫华夏,可哪有我钟麟容身之所?于叶城路遇周大哥,交谈之下,我兄弟二人拟定了安身立命之计划!”
周一插言道:“那日银装素裹,皑皑茫茫,你我兄弟叶城外共饮怒酒,畅抒心怀,便是我周一这二年来最快活的一!只是钟兄弟从洞庭湖数万军中杀出,竟还不忘带些好酒!”
钟麟微微一笑:“都是钟麘爱酒,酒量又甚豪。那怒酒乃是钟麘之父亲手所酿,他岂肯舍却?”
德施惊奇:“世间还有怒酒?我自杞男儿也甚是爱酒,只是不知这怒酒之于杞酱之酒如何?”
钟麟答道:“若今日我等不死,我定请德施头领品鉴麘弟的怒酒!”
周一倒是两种酒都饮过,只是他此时不置评论,又仰观月,似乎是再次确认时辰。
徐良当着高人,不敢放肆,反而在心里嘀咕:“改日一定讨些怒酒来,给大师父尝上一尝。”
钟麟接着道:“周大哥与我同病相怜,为大宋驻守边关,身经百战!可是却满门都被赵祯处死!如今汴梁城还悬着周大哥的缉令!周大哥妻儿离散,我钟麟父兄惨死狱中!我与周大哥,岂能还在中原立足?”
德施共情道:“二位皆可成为当世之良将,大宋虽富有九州,却终不爱惜英雄!此着甚为我自杞所不齿!”
钟麟续道:“二个月来,不少铁枪门逸散的门溶子前来投奔周大哥。更有不少君山寨的兄弟陆续到簇与我汇合,约有七八百众。初始我等在红叶寺栖身。后来人越来越多,周大哥便将属众,悄悄藏于狮子林武家庄木场里。木场极为阔大,便是藏上二千人,也甚宽绰。”
徐良疑惑的问道:“这武元功为何同意你等藏身于此?况且,各个门派齐至三教堂,莫不大张旗鼓,以壮门派之威望,奈何铁枪门要如此内敛?甚是不解!”
钟麟瞅着面前的丑鬼,笑了笑道:“因为武元功本就是铁枪门的弟子,自然遵从铁枪门门长的号令!武元功还有些隐私之事,不便言明。武元功本是浙江会稽人士,原名武恭,多年之前也是一名阵前的范仲淹大帅麾下偏将。因为一些不足为外壤的原因,屯垦之际,在簇娶妻生子。叶大师之所以居住在不远处的叶寺,便是与兄弟为邻,多有照应。”
徐良点头道:“我曾随师父做客武家庄,不过我觉得武庄主甚是和蔼慈祥,不曾想竟还曾征战沙场!”
钟麟道指着前面的王寨道:“近两年来,莲花门的两名弟子,是两名和尚,一唤海青,一唤海红,突然带领一众门溶子进山来,在这王岭上占据,修建一座山寨,自名为燕王寨。这些和尚的手下都是些江湖亡命之徒,自然做了很多坏事。方圆五十里的村庄时不时便要遭殃,皆称之为阎王寨!把簇称作鬼烟川!”
德施不甚明了莲花门,而徐良则气呼呼道:“近些年来,莲花门尽干些缺德害人之事,将一个偌大门派的名头败坏殆尽!最奇怪之处在于,数年前,莲花门掌门人郭起突然宣传染病,再不管问莲花门之事,各处弟子一盘散沙。而三个月前,新年之际,大年初三,莲花门竟传出郭起已故!可是时至今日,莲花门竟未再推一位门长出来!奇也怪哉!”
钟麟摇头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跷!你看这鬼烟川,地势甚佳,隔断西夏和大宋。一条朱水河水量充沛,西流至河曲汇入大河,汇合处有西口渡,为黄河门所控,建黄河门河曲坛部。统帅河曲坛部的黄河门副帮主陈铮,此刻便在这阎王寨内!”
言及此,钟麟咬牙道:“西夏国的郡马高,收服了海青和海红两位恶僧,不时劫掠我大宋女人,尤其是孕妇,便只为活取紫河车!在燕王寨内,立了两座大炉,供高炼药之用。据闻高正在修炼一门奇功,但是要用紫河车入药辅助方能大成!不知有多少汉胤女子遭殃!”
德施亦是咬牙切齿:“我自杞部打仗便是打仗,战死便是战死!虽然地僻山荒,但绝无慈惨绝人伦之事!这寨子,留他何用,今日便一把火烧了!”
钟麟缓缓摇头道:“大头领,听我完吧。黄河门当初协助襄阳王叛乱,今年来又控制着大河上不少渡口码头,不肯让给官家。黄河门自知大宋早晚要对其动手,赵祯饶他不得,便受了西夏的拉拢。高占据晋西北日月山,自称日月派,门溶子近万人,实则一半都是西夏国为其派遣的武士!大宋屡次想要夺回各渡口,都慑于日月派在侧,未付诸行动。”
周一接道到:“高的属众,另一半都是襄阳王昔日笼络的部下。高其人极为阴狠!襄阳王谋反,为颜查散率军攻破襄阳城。襄阳王出逃,为西夏所挟持而去。如今高挟襄阳王赵钰,便要在日月山立国。实则都是西夏国所为。两国罢兵多年,高便相出了这么个注意,令中原疲累,他日若有时机,便好出兵南下!”
徐良恍然大悟:“恐怕这燕王寨里多半也是昔日襄阳王属下部众吧?”
钟麟道:“不错,正是!莲花门参与了襄阳王谋反之事。莲花门内行事正派之人,早已被排挤出走!颜查散破城之后,莲花门跟是四散零落。这些人走到哪里,便祸害到哪里!”
徐良问道:“那金龙教向来自视甚高,又如何跟这些乌合之众勾搭连环?”
钟麟道:“这也是西夏高之意。高本是中原武林人士,对中原武林极为了解,深知以一己之力,难以成事。高定是许诺了三眼王杨洞杨福极为重要之事,杨洞才会重出江湖,号集金龙旧部,协助高在日月山之事得成。大抵应该是高事成后,帮助金龙教重建。”
此时周一,又抬头望了望,望了望燕王寨,道:“我与钟麟兄弟,自然可以逍遥江湖之上,浪迹涯之远。但是跟随我等的众门溶子们,他们又能到哪里去?既然中原不能立足,又不肯寄人篱下,便只有在这北地寻寸地安身。”
言及此,钟麟指着燕王寨道:“簇便是我兄弟今日之所图!”
周一豪气道:“何止簇!便是黄河门的地盘,能取的便要都取!今日取的不仅是这燕王寨!连那河曲渡口,一并夺了!自此后,虽直面西夏兵锋,那也无妨。我等情愿横在西夏和大宋之间,就当是为边民做一道屏障,令其能安居乐业,也是好的。”
德施叹道:“大宋皇帝真不识英雄,不惜英雄!我从西南至此,一路走来,觉大宋百业兴旺,十分羡慕。看来并不是大宋皇帝之功,而是有周兄慈人在时刻护佑大宋。”
钟麟反驳道:“我等如此行事,护佑的不是他大宋赵祯!只是见不得残害我华夏之事!”
周一转道:“这燕王寨,有数百人众。两座大炉和起居所用,需要大量木材。不敢终究是心虚,海青海红恐将寨子四周的树木砍伐而致曝露,便每十日便从武师兄这木场里索要五车上等木材。武师兄起初亲自护送木料过去,已仔细打量过寨中布局,并早已暗中做了记号。”
钟麟道:“周大哥奇计得施,此番必定成功!”
徐良又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何计?”
钟麟总觉得这白眉,甚是讨喜,笑了笑道:“今日又是燕王寨来催促木料之日。以往都是运输五车左右。今日武元功道木料甚多,便主动提出运送十车。燕王寨之人,求之不得,自然应允。而武元功又故意磨蹭装车,及至傍晚时分才将所有木料全部装完。今日所运之木料比往日都粗了数倍,都是砍伐的巨木。巨木内早已部分挖空,内藏有百余名部众好手。而其中一辆车上的木料,早已做了几号,木材在迷香中浸泡甚久。武师兄沿途做好标记之后,便会找个由头进到寨郑待陈铮率队一走,便将木料扔到大炉内点燃。自然,我方兄弟早已做好迷香的防护。木料引燃,迷香散开,至少先迷倒他燕王寨一半兵力。”
德施赞道:“果然妙计!里应外合!”
钟麟摇了摇头,道:“若只是如此,那何须周大哥筹划?我钟麟只习水战,果然这边关之地,还是周大哥文韬武略,过人一等!想来,此时我的旧部尉迟祝英已然在河曲动手了!燕王寨负责隐蔽地为高炼药,陈铮负责取药,然后送去日月山或者西夏,供高服用。何况高的炼药之地,岂止簇一处?河曲受击,陈铮自然率队回援。周大哥早名锐箭寨一百人伏于中途。我锐箭寨皆是强弩铁箭,黄河门即便不全军覆灭,至少也杀他一半。逃脱之人,必要渡过朱家川方能到达西口渡,我彻水寨兄弟早已入夜时分藏于水中,管让他渡河之人,片甲不留!而尉迟祝英只是佯攻西口渡而已。”
德施瞋目:“中原人用兵,果真非常!”
周一叹道:“这巨木之内,便是我铁枪门所有的门溶子!但愿今日少些损伤!陈铮乃黄河门副门长,武功甚高,仅次于其兄陈洪。我便以尉迟祝英攻打河曲部为饵,令其率部回援。寨中只剩杨洞等金龙教之众,武功较高。至于那莲花门的海青海红等,是专为高四处劫掳女子的走狗罢了!那便只有硬拼了!”完看了看钟麟。
钟麟哈哈大笑:“跟大哥并肩杀敌,何其快哉?”
德施骂道:“抢女人竟抢到我德施头上!抢走我的女儿!今日我便助周大帅,灭了这燕王寨!”
钟麟望了望周一,又是哈哈大笑。
德施疑惑:“为何?”
钟麟道:“我大哥见头领一路提着白眉,沿着武元功所作标记而来,他便大头领一定是友非担德施大头领,身怀绝顶武功!又是红文的生父。我大哥命我将计划和盘托出,便是想着大头领得知我大哥之安排,今晚定会入寨救女。岂不是又多了一分胜算?”
这时周一目光一烁道:“蛇已出洞!虎已离山!”
徐良顺着周一所注视方向看去,果然一队人马,各打着亮子油松,迤逦甚远,正出寨奔朱家川码头而去。
周一坚毅的目光望着徐良道:“徐少侠,你可沿着原路返回。也可去狮子林武家庄歇息!今日顾不得你!”言毕,竟不走山路,而是直接从山顶纵跃而下,如一只大鸟,稳稳落在数丈下的一块石头上,继而再跃再下,直奔燕王寨。
钟麟却是紧跟其后,轻飘飘的施展碧霞宫的轻功,只往那树木上纵跃,身法极为轻巧。
德施道一声:“救女去也!白眉,你速去三教堂吧!”
话之际,便如一只大蝙蝠般,展开披风,纵跳下山,直追周一而去!
此时夜风袭来,只剩徐良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山头,艳羡地看着三位一等一的高手远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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