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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郑凌川像是听到什么乐子一般,挑眉轻笑:“夫人是说这两张方子是您娘家之物?”

    宋令仪点头:“没错,这是我出嫁之时爹娘赠与的添妆。”

    郑凌川这下是真的笑了。

    他看向脸色乌青的霍景云:“敢情霍侯卖的是侯夫人的陪嫁?”

    宋令仪抢在霍景云之前发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凌川答得仔细:“半月之前霍侯将吉昌染坊以三万两的价格转让给我,其中便包括醉霞红跟杏雨黄的秘方。”

    宋令仪闻言脸色铁青,转头质问霍景云:“侯爷,若我没记错,那两个方子是借给你用,并非赠与,你有什么权利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转卖?”

    霍景云听到这话,只觉得脸皮被宋令仪剥了往地上踩。

    郑凌川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以及邵霖极力忍笑的模样让他怒火中烧,若不是有一丝理智尚存,他怕是已经动手。

    也正是因为怒火,让他错过了最佳否认的时机,竟顺着宋令仪的话道:“令仪,这件事情有误会……”

    宋令仪后退两步避开靠近的霍景云,怒道:“卖染坊的文书是你签的,钱是你收的,还能有什么误会?”

    “霍景云,你真叫人不齿!”

    宋令仪说完这话便看向邵霖:“邵大人,我身子不适,若无无他问题,我先走了。”

    案子清晰明了,这事与宋令仪无关,她自然可以走。

    霍景云则被留了下来。

    邵霖道:“霍侯爷,郑公子,您二位的文书存在一定争议,依本官之见,不若将这桩买卖作废,霍侯退还银钱,郑公子毁掉文书,二位意下如何?”

    霍景云不想退钱,或者说他已经没钱可退。

    郑凌川不想要钱,或者说他觉得只退回本金太少。

    邵霖居中调停了好一会儿,终于让两人各退一步,接受了他的提议。

    但两人心里都不开心。

    霍景云从京兆衙门出来,恨不得杀了宋令仪。

    若不是宋令仪私下卖秘方,他怎么可能如此丢脸?

    “侯爷,三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怎么办?”

    宋令仪回府之后便坐等看戏,她倒要瞧瞧霍景云从哪里去弄三万两银子出来。

    原以为霍之妍跟霍之嫤姐妹会是霍景云的目标之一,没想到他直接去找了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的碧云居已经被玉竹渗透,因此母子二人的对话全都传到了宋令仪的耳朵。

    “老夫人说没钱,但是侯爷不相信,说这几年光是他就孝敬了老夫人四万两,问老夫人这些钱去哪儿了,两人争执许久,老夫人最终松口,说是典当古玩首饰,但最多只能凑到一万两。”

    宋令仪得知霍景云给霍老夫人孝敬四万两,心说之前的账盘错了,霍老夫人手里最起码有六七万两银子。

    她又想到慈恩寺下的小孩儿,也不知青黛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有准确信息……

    霍景云从霍老夫人那里拿了一万两,加上买苁蓉剩下的六千两,仍有一万四千两的缺口。

    思来想去,他在宋令仪出门时将人堵在门口。

    时至今日,霍景云总算不再伪装,看向宋令仪的眼中满是寒光。

    “此事是你的错,损失必须由你来赔?”

    宋令仪冷笑:“我卖我自己的东西还成了错?当贼也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霍景云双手握拳,脖颈青筋暴起,看着有些骇人。

    玉竹和杜若上前两步站在宋令仪身侧,以防霍景云突然动手。

    宋令仪挑眉,故意气人:“若是在最开始便答应和离,也许你现在已经是京郊大营的副将,手握兵权,众人巴结,又岂会为了区区三万两卖掉染坊,自然也不会今日这样丢人的场景。”

    霍景云闻言,脸色比锅底都黑……

    宋令仪等了两天,终于等来青黛的消息。

    “小姐,奴婢确定了,那个叫向前的小公子就是老夫人的孩子!”

    “奴婢找了二门的李婆子去看了,在那小公子身边伺候的嬷嬷是老夫人的陪房王氏,老夫人对外宣称王氏身子不好,早早回家荣养了。王氏的儿子是个酒鬼,奴婢使人去探话,那人说王氏确实在给老夫人办差,不过不能被人知道。”

    “另外,奴婢也找到了一直给向前看病的大夫,老夫人生产时那大夫就在外间候着,生产之后也曾给老夫人调理身体,能做人证,至于接生婆,奴婢已经在找了。”

    宋令仪心情大好,拊掌笑道:“青黛,干得好,接生婆不必再找,你只需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霍景云,剩下的证据他自会找到。”

    霍景云正是缺钱之际,穷得要去外面借印子钱,结果却得知亲娘背着他偷人生子,并且那私生子还抢他的资源,这口气,他定不会轻易咽下。

    因此宋令仪觉得根本不必再往后查,只需等着看霍家母子相残。

    她将迎霜叫来,问起向若雪的情况。

    迎霜道:“向若雪带着孩子住在别院,几乎没有出过门,侯爷只在最开始去过几次,后面都没有去过。”

    宋令仪沉吟片刻后开口:“想办法去里面看看,确定向若雪的身份,然后将人盯死了,切不可有任何差错。”

    等霍家母子的纷争结束,向若雪便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等着霍景云发现向前的过程中,宋令仪的生辰到了。

    这样的好日子,自然是要跟家人一起过,宋令仪早早出门,却被门房拦住:“夫人,侯爷吩咐,不能叫您出门。”

    门房一脸为难。

    他没少从夫人手里拿好处,根本不想为难夫人。

    可侯爷吩咐,他若不从,只有被发卖的份儿。

    宋令仪朝青黛看了眼。

    青黛几步上前,将那门房高高举起,轻轻扔了出去:“敢拦着夫人,找死!”

    一声恐吓,其他人都老实退开。

    宋令仪上马车前叫来青黛,低声吩咐:“我跟霍景云撕破脸皮,他很可能去我院里闹事,你带几个人回去守着,若霍景云真敢来,一把火烧了侯府!”

    第52章

    生辰

    宋令仪生辰当天,宋令谦一家终于回京。

    阖家团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生辰礼物。

    “姑姑,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宋星泽年纪小小,一张嘴却很会哄人,挽着宋令仪的胳膊不停诉说思念,根本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

    宋令仪看着小话痨一般的侄子,笑得牙齿都露出来。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保护好她的家人……

    一家人在屋里坐下,柳氏率先送出礼物:“小乖,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柳氏极擅丹青,每到儿女的生辰,她都会画一副画当做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宋令仪展开卷轴,看到的便是自己穿着火红裙装站在院墙上,抬手想要往外跳,她的家人在院墙下抬头看着她。

    宋令谦支着下巴看了又看:“怎么这么眼熟,好像之前见过一般。”

    宋令仪含笑解答:“我十一岁生辰时,娘画过一幅类似的画。”

    十岁那年的冬天,她执意在并未冻严的冰上嬉戏,险些掉进水里,因此第一次被关了禁闭。

    那会儿正是过年,外头十分热闹,她不肯老实在家,便搭了梯子要翻墙出去玩,爹娘哥哥听到消息赶来,站在围墙下一脸焦急的叫她下来。

    她娘将那时的场景留在纸上,当做礼物送给她。

    时隔多年,她又一次站在围墙上,但这一次她的家人都满目期待,希望她能攀过围墙,重获自由。

    “哦,我想起来了!”

    宋令谦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回忆起十年前的事情:“那次你从围墙上掉下去摔了腿,因此看到画时很不开心,娘说她没有画你掉下去时摔得四仰八叉的模样已经给你留了面子,让你务必记住教训。”

    宋令仪将画卷起,回身抱住柳氏:“娘,谢谢您,女儿一定能如您画里期望的那般无拘无束。”

    柳氏抬手抱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女儿,不由想起多年前女儿还是个小肉团子,在她怀里无忧无虑笑着的模样。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的女儿还有回头的机会。

    宋明看着妻女相拥的场景,不免有些心酸。

    女儿大了,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跟他撒过娇了。

    “小乖,这是爹送你的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令仪对父兄的礼物并不抱什么期待,这两人送礼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贵。

    只有东西足够贵,才有可能送到她面前。

    比如这次,她爹送她的便是商船从海外带回来的比鹌鹑蛋还大的鸽血红宝石。

    哥哥送的则是一斛金色珍珠,据说花了近两年时间才凑齐。

    宋令仪无奈看向奚望:“嫂嫂,您管管我哥吧。”

    奚望笑道:“我也觉得金色珍珠更显贵气,适合你佩戴,改明儿我找老师傅商量个样式,给你打一副金珠头面。”

    宋星泽却摇头:“娘,我觉得您说的不对,姑姑长得好看,戴什么头面都好看。”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宋星泽趁机拿出自己的礼物,是一根亲手雕刻的木簪。

    宋令谦恍然大悟:“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呢~不过你姑姑生辰,你就拿一根木簪打发了? 你什么时候穷成这样了?”

    先不说每月的零花钱,光是过年便收了两千两的压岁钱,不至于连个礼物都置办不起。

    宋星泽一脸嫌弃:“爹,您这想法可不对!我为了这根木簪学了半年手艺,亲自去挑了木头,画了图样,又精心雕琢打磨,前前后后花了近一年时间,我的簪子比你的珍珠用心多了!”

    “你不花钱就算了,还敢贬低你老子的礼物?”宋令谦十分不满,抬手给儿子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老实交代,你的钱都去哪儿了?”

    宋星泽不敢说。

    他捂着后脑勺去看他娘,结果他娘却盯着椅子扶手,好像那上面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再转头看祖父祖母,他们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显然是不打算搭救他。

    没了救兵,他只能如实交代:“我同窗家中出事,我将钱借给他了。”

    宋令谦:“得,又是另一个宋令仪。”

    宋令仪:“……”

    她不甘心:“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令谦双手环胸,饶有兴致道:“咱们家除了星泽,还有谁将自己攒了多年的压岁钱都送人来着?”

    宋令谦故意取笑的眼神叫宋令仪想起一件被遗忘的往事。

    十三年前,刚从绑匪手里脱身的安王需要跨过大半国土,从庆阳去北方边关。

    她爹让安王跟着商队一起走,但她不放心,便将自己的钱匣子送给安王,说是以防万一。

    那匣子里装着她从出生开始收到的压岁钱和爹娘给的补贴,足有六万四千五百两。

    她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安王之所以对她有求必应,说不定也有那六万多两的原因。

    毕竟十三年前正是安王的母家被清算,安王被扔去军营历练的时候。

    那笔钱对于安王而言,应该十分珍贵。

    这么一想,她因为受了安王太多帮助而产生的不安顿时消散了许多……

    不过这也掩盖不了她小时候的无知,于是迅速转移话题:“我饿了,先吃饭吧。”

    吃过饭后,宋家夫子三人找理由去了书房。

    宋明小声说着这次出门的收获:“曾祖留下的地方有三处,我去了其中两处,里面都藏有大量的金银武器,数量太多无法估算具体价值,但我估摸着,光这两处的东西便足够改朝换代了。”

    宋令仪跟父兄对视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岁月久远,她无从获知先祖是如何藏下这些财宝,又为何藏下这些财宝。

    她也不知曾祖为何有这等本事,却甘愿当一个普通百姓。

    她只知道,曾祖留下的东西成了宋家的催命符。

    沉默良久后,宋明道:“咱们不能将安王那边当做唯一的指望,我会趁着给皇上走船的机会寻找安全可靠的海岛作为退路。令谦,你将家里的生意归拢,一些零散的产业处理掉,然后多找些工匠和大夫,咱们若是要走,必须带着他们才能安心。令仪,尽快想办法和离,你回来了,爹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宋令仪皱眉问:“爹,您准备跟着船队出海?”

    第53章

    幕后

    “爹,您年纪大了,出海不安全,如果必须有个人跟船出去寻找退路,那只能是我!”

    宋令谦抢先把事情揽下,宋明却摇了摇头:“咱们宋家做海市前前后后几十年,对于外面的情况比大多数人都清楚,飓风,狂浪,海寇,以及排外的岛民,陌生的环境,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去海岛。”

    “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得在京城站稳脚跟!船队是我组建,若能跟着船队出海,赚个盆满钵盈的回来,我的功劳才会发挥到极致。”

    宋明笑着看向女儿,眼中满是期待。

    宋令仪立刻反应过来,她爹之所以想要亲自出海,大约是担心她无法顺利摆脱霍家,因此想要以出海的功绩求得皇上下旨让她和离。

    她转头看向窗外,忍过鼻酸的劲儿之后才开口:“爹,船队定在六月底出发,您再考虑考虑,不着急做决定。”

    只要她能在船队出发之前和离,她爹定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

    她快速将能用的资源过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半下午时,威远侯府突然起火,火势大到惊动了潜火铺,宋令仪担心玉竹等人的安危,匆匆赶回侯府。

    她回来时火还没彻底熄灭,霍老夫人一脸慌张,不停从大门往里张望,嘴里还喊着赶紧将侯爷拉出来。

    宋令仪闻言脚步微顿。

    霍景云还没出来?

    她正准备找个人问问情况,玉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跟她说了大致情况:“小姐,侯府有三处地方同时着火,分别是厨房,库房和侯爷的书房,侯爷书房有重要东西,他不肯走,在里面盯着潜火铺的人灭火。”

    宋令仪问:“咱们院里的人呢?”

    玉竹指着大门东边:“都在那里,一个不少。”

    宋令仪顺着玉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瞧见了朝阳院的人都在一处,不过……

    “怎么受伤了?”

    侯府周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玉竹不敢细说,只小声道:“一切如您所料,起了些冲突,不过伤得不严重。”

    这话让宋令仪微微放心。

    主仆二人说话的功夫,府里的火势终于控制,霍老夫人听到消息后连忙进去找霍景云,宋令仪则回了朝阳院。

    路上,玉竹说院子里有点乱,让宋令仪做好心理准备。

    宋令仪走进院子,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不少,都没有上次霍之媱打砸得厉害。

    到了自己的地盘,玉竹终于说起事情经过:“上午您走了没多久,侯爷带着一帮人要强闯进来,咱们院子里的人拼死抵抗,奴婢便带人趁机放火。火油一浇,火势根本控制不住,侯爷的人眼看冲到正厅门口了,又匆匆赶去灭火,不然今天怕是没这么轻易结束。”

    “小姐,奴婢听您的吩咐,放火之前先去侯爷的书房转了一圈,找到个暗格,里面的东西都被奴婢带出来了。”

    这话出来,宋令仪顿时瞪大眼睛:“东西呢?”

    玉竹拍了拍胸口。

    宋令仪拎着裙子快步往书房走,难掩激动道:“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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