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长泽是侯府唯一的男丁，自幼被老夫人等人看重，捧在手心里。</p>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p>
虽从小养在姨娘身边，可周身气度，说是正经嫡子也不为过。</p>
待人也亲和有礼。</p>
侯府奴婢们提起他，无一不夸赞他好。</p>
可如今......</p>
众人眼睁睁看着以往哪哪都好的长泽公子，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在地上跪行！</p>
恍若换了个人般！</p>
这还是他们那“温润雅致”、“风光霁月”的长泽公子吗？</p>
奴婢们躲在暗处偷看，小声议论。</p>
道道目光如刀，割在宋长泽身上。</p>
等他跪行到程氏院门前，两膝的衣服都已经磨烂了。</p>
程氏得到消息，连忙赶出来，看见眼前一幕震惊不已！</p>
自己在这府上什么地位，她心知肚明，只是心中一直愧疚，所以不曾反抗过什么。</p>
如今，这侯府的宝贝疙瘩，竟然跪着朝她求宽恕来了？</p>
程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旁平静的女儿，狂跳的心逐渐缓了下来。</p>
——往后这些事，女儿替你做了！</p>
云曦......</p>
她的云曦竟然如此厉害！</p>
程氏双眼湿润，心中瞬间心疼起女儿。</p>
若不是她，云曦便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哪里要过上这种屈辱的日子？</p>
宋长泽见程氏不语，忧心她在想法子使坏，忍住腿痛五体投地。</p>
“母亲，孩儿今日祖母跟前失言，唤了薛姨娘一声母亲，特此前来请母亲恕罪。”</p>
程氏收回看向女儿的眼神，死死盯着宋长泽。</p>
母亲？</p>
别以为她不知道，薛姨娘母子三人平日里是如何称呼她的！</p>
如今云曦既然立得起来，她好歹是侯府名义上的主母，如何能堕了女儿的威风？</p>
“眼瞧着就是将开祠堂将你认到我名下的当口了，你竟狂妄至此，既然你愿意做薛姨娘的儿子，那我看将你认为嫡子一事就此作罢！”</p>
宋云曦闻言双眼一亮。</p>
她前世曾在亲生父亲的托举下，成了这个王朝最有权力的女人。</p>
自然晓得众人所习三纲五常，都是用来管教愚民的东西，实则对于他们这些上位者来说形同虚设！</p>
她还当母亲会与从前一样懦弱逃避，却没料母亲骨子里还尚存没被这恶臭侯府磋磨掉的血性。</p>
如此正好，省得母亲还受那一套三从四德的蛊毒，碍了她的事......</p>
宋长泽瞬间抬首，不敢置信地看着宋云曦与程氏！</p>
薛姨娘如今还跪在老夫人那，老夫人也没跟过来，谁料到这程氏竟会翻脸？</p>
这贱人！</p>
果真该死！</p>
宋长泽跪在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p>
“母亲，你身子不好莫要动怒，还是先回去休息吧。”</p>
说着，宋云曦就走上前，扶住程氏朝屋里走去。</p>
宋长泽急火攻心，方要起身再说，宋云曦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侧首过来，目光阴沉。</p>
“谁准你起来的？”</p>
宋长泽心中怒骂不止，面上却只得忍气吞声，“长姐——”</p>
话没说完，就听宋云曦狠声。</p>
“扇他！”</p>
折儿今天可打爽了，闻声直接按着宋长泽扇巴掌，直把他打得晕头转向。</p>
“我看你还不知错，且跪着等母亲开恩吧！”</p>
听他唤自己姐就烦。</p>
若非现在还要用这侯府嫡女的身份，将这处腌臜地搅个天翻地覆，暗处谋求前世没有的活路，她才不委屈自己！</p>
府上的奴婢们个个如鹌鹑状，不敢出声，生怕这个突然抖擞起来的嫡小姐就把火烧到他们身上来了......</p>
一夕之间，侯府似乎变了天。</p>
宋云曦将母亲扶到屋里，便屏退了下人。</p>
“母亲，薛采梦那厮一直在给你暗中下毒，这才导致你常年缠绵病榻。”</p>
“从今天起，咱们母女，与她母子三人不死不休！”</p>
程氏看着女儿沉静的脸说出这般狠辣的话，下意识打了个颤。</p>
可一想到是女儿为了自己才蜕变得如此，她的心中仿佛又生出了无限的勇气。</p>
她没说薛姨娘为何这般。</p>
侯爷已经让给她了，她还不容自己活这等废话。</p>
短暂沉默后，程氏开口，“云曦，母亲好歹还有个侯夫人的名头，你要做什么，放手去做。”</p>
这是她唯一能给女儿的支持了。</p>
“用不着这空壳子侯府——母亲，我要见外祖。”</p>
听闻此话，程氏形神具震。</p>
十六年前，新婚当夜。</p>
侯爷宿在薛姨娘房中，让她这个新嫁娘成为满侯府的笑话——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求见侯爷也多次遭拒。</p>
随老夫人去求神拜佛，可是在路上却遭到一个神秘男人劫掠。</p>
侯府上下找了她整整一天才找到昏迷中的她。</p>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侯爷与她第一次同房，她却没有落红......</p>
自那以后，她羞愤欲绝，久居深闺。</p>
若不是因为怀了云曦，恐怕早就自寻短见了。</p>
又如何还有脸面将这耻辱带给娘家？</p>
“女儿查过，外祖一家如今就隐居在距离京城三十里地的翎山，母亲正好借着回娘家探亲，前去寻求外祖的帮忙。”</p>
哪里是她查的？</p>
是前世她出事，从未见过的母族却出面替她花去大笔大笔的金银试图疏通了关系消灾，却落得个抄家斩首的下场......</p>
外祖的心里，是被母亲这么多年的回避伤着了，可是他依然爱着她们。</p>
闻言，程氏红了眼眶，难堪地别过头去。</p>
“府上的事，你外祖不过一介商人，又如何能帮上我们呢？还是莫去了......”</p>
见母亲变脸，宋云曦并未安慰，反而更加冷静道：“母亲可还记得我说了什么？”</p>
程氏微怔。</p>
“今日女儿打骂了薛姨娘和宋长泽，你以为他们会怕我？”</p>
“不，他们会想杀了我！”</p>
“若不借着回娘家离开，再寻求外祖帮忙，你我恐怕活不到下个生辰。”</p>
闻言，程氏胸口起伏不定。</p>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密集敲门声：“夫人！出事了！二公子晕倒在院门前了！”</p>
奴婢的声音传出阵阵恐慌。</p>
宋云曦按住要出门的程氏，“母亲，你想好，他要致我们于死地！”</p>
说罢，宋云曦雷厉风行出去。</p>
宋长泽果然形容凄惨地倒在了院门。</p>
宋云曦唇角溢出一丝冷意，“二公子昏倒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将他带回去好好休息吗？竟还惊动主母！”</p>
说着，她单膝跪地，扯起宋长泽的头发，将他的头拉近端详一番。</p>
“着人去找大夫，愣着做什么——折儿，将他按住，我先急救！”</p>
闻言，宋长泽心里咯噔一下，正纠结着要不要醒。</p>
折儿就绪。</p>
宋云曦抬手就使出全身力气按向宋长泽人中，指尖直接戳进肉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