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下最后一笔，江灵晚合上眼，掩去眼底悲痛。

    说什么地久天长，说什么日月同心，这些誓言太虚无缥缈。

    等一个不归人，是等不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永远地留在了回忆里。

    顾渊刚走不久，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鲫鱼汤：“娘娘，这是陛下为您备的鲫鱼汤。”

    江灵晚看都没看，道：“放那吧。”

    等人走远，江灵晚的视线望向那碗奶白色的鱼汤，无声叹息。

    她第一次喝到赤岭国做法的鲫鱼汤，是多年前顾渊亲手做的。

    与闵国的做法有所不同，她一喝就喜欢上了。

    可是后来，来到赤岭国以后，顾渊贵为当今圣上，绝不可能再亲自下厨。

    再喝这汤，她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喝。

    直到那碗鲫鱼汤冷掉，江灵晚都没有动一口。

    次日清晨，小兰正在为江灵晚梳发。

    殿外忽地传来传来尖细声音：“皇上驾到！”

    小兰忙为江灵晚束好发簪，欣喜道：“娘娘，陛下一下朝就来见你了！”

    江灵晚扯了扯唇角，笑得苦涩。

    这一月见不到的人，连着两日来，也只是突然想起她来，后知后觉哄着她不生气罢了。

    她起身带着宫人去迎接：“臣妾恭迎陛下。”

    顾渊先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晚儿，无需多礼。”

    “陛下这个时辰便来见臣妾，是为何？”江灵晚低声问。

    顾渊牵着她坐下，拿出一个梅花木雕放入江灵晚掌心中。

    顾渊笑道：“晚儿，你一直都最懂事，等全部事情落下来，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做好不好？”

    江灵晚的手僵硬了一下，红了眼眶。

    闵国有一直都有一个习俗，每到寒冬来临之时，都会亲手用木头雕一朵梅花送给心爱之人，寓意来年开春后，两个人的感情都坚韧不拔。

    这一直都是他们家乡的说法。

    这些年，顾渊每年都会亲手刻一个梅花给她。

    他明明好像还爱着她，却又一次次地伤害着她。

    到后来，她自己都不明白，他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习惯。

    江灵晚缓缓把它攥紧，喃喃道：“陛下……臣妾有点想家了。”

    顾渊温声提议：“既是想家了，朕择日就安排着前去雪梅山庄歇上几日。”

    想到雪梅山庄，江灵晚心里微微有些动容。

    那是早些年，顾渊亲手为她建好的一处山庄，与他们在闵国时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好。”江灵晚犹豫片刻，轻声应下。

    心想罢了，这最后的日子，若能与顾渊在雪梅山庄过度，倒也算是少了些遗憾。

    三日后，坤宁宫前。

    顾渊安排的马车已然在宫门前候着。

    看着顾渊像从前那样朝她走来时，江灵晚心中忽然涌起难言的酸涩。

    过去，她满心欢喜地与顾渊来到这里。

    而十七日后，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了。

    顾渊走近了，江灵晚仓皇地低下头去，掩去眼底的刺痛与不舍。

    “听闻陛下近日公务繁忙，就这么和臣妾出远门怕是不妥。”

    顾渊牵着她上马车，无奈一笑：“无碍，朕若是再不陪陪你，晚儿怕是要和朕离了心。”

    江灵晚心一颤，敛眸道：“是臣妾多虑了，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她从未和顾渊离心，只是……顾渊的心早已不属于她一人了。

    闻言，顾渊将她拥入怀里，感慨道：“晚儿变得懂事了，更像一国之母了。”

    江灵晚的心口一滞，手指尖微微泛白，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是变了，为了顾渊，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马车行驶半日，在山庄门外缓缓停下。

    侍女掀开帘子，江灵晚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口泛起热意。

    雪梅山庄如其名一般，那一朵朵雪中寒梅，和当年她在闵国边境时所见一模一样。

    当年的那个少年，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

    “晚儿，小心脚下。”

    江灵晚握住他的手，小心下了马车。

    只是脚还没落地，耳边便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陛下！你终于来啦！”

    江灵晚身形一僵，抬眼看去。

    就见一道窈窕身影从山庄内走来，正是那让顾渊接连宠幸一月的柔贵妃——白芷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