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佛说情爱有三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在萧庭飞移情她人后，牧婧涵也学会了不爱、不怨和不求。

    一个佛音渺渺的春日里，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

    龙牧寺禅房。

    梵铃声声，檀香冉冉。

    “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蒲团上，牧婧涵盘膝而坐，凝着手中佛经的目光逐渐清明：“若离于爱……”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小沙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牧施主，王爷已在寺外等了您三日，您还是见见吧。”

    “知道了。”

    牧婧涵合上佛经，起身走到佛龛前，双手合十跪下。

    “无爱亦无怖，红尘万丈不过大梦一场，唯有放下，才得解脱，弟子多谢佛祖指点迷津。”

    她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才整顿妆发离开。

    正值晚冬，屋檐上融化的雪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

    牧婧涵才出寺，就被一件大氅裹了个严实。

    抬起头，萧庭飞俊朗的眉目满是关切：“天寒地冻的，你还穿这么单薄，小心着凉。”

    牧婧涵怔了瞬，一声不吭地挣开他的温暖。

    察觉到她的抗拒，萧庭飞面色微僵：“你我夫妻多年，真要跟我生分？”

    牧婧涵垂眸，依旧沉默。

    萧庭飞叹了口气：“你还在为阿鱼摔坏你娘遗物的事生气。”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枚白玉玉佩，放在她手中：“我已经找了巧匠给你重新雕了一枚，你瞧，是不是和之前那块一模一样？”

    掌心的玉是暖的，可牧婧涵的心早已冷透。

    玉佩再像，终究不是旧物。

    亦如眼前人，也不是从前那个满眼只有她的男人。

    萧庭飞没有看到牧婧涵脸上的落寞，只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阿鱼无父无母，孤身在这偌大的京城已经很可怜了。”

    “夫妻本是一体，就算她不是我义妹，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牧婧涵敛去眼中涩然：“你说的是。”

    见她终于松了口，萧庭飞松了口气：“跟我回府吧。”

    两人上了马车，路上却没说一句话。

    牧婧涵摸索着手中的玉，思绪渐远。

    她和萧庭飞从小一起长大，可惜两人生于乱世，八岁那年，楚萧两家统统死在了叛军刀下。

    萧庭飞带着她藏在地窖里才逃过一劫。

    从那以后，他们相依为命，相互扶持。

    后来，萧庭飞投身军营，牧婧涵就在他身后出谋划策。

    在她的帮助下，萧庭飞从籍籍无名的小兵到现在朝内执掌北州的异姓王。

    被封王的第一天，两人成了亲。

    牧婧涵依旧记得，洞房花烛夜，向来冷毅的萧庭飞醉着将她紧紧抱着，小孩似的又哭又笑。

    “婧涵，我终于娶到你了……”

    她以为两人能一世一双人的白头到老。

    但就在一年前，萧庭飞奉命出征后传来死讯，北州王府遍地哀泣。

    可牧婧涵不信，她不许下人哭，更不许他们披麻戴孝，因为她坚信萧庭飞会活着回来。

    终于，牧婧涵把他给等回来了。

    不过等来的不止萧庭飞一人，还有孤女桑阿鱼。

    那天，萧庭飞扶着桑阿鱼从马车上下来。

    他说：“当日我被敌军偷袭坠崖，是阿鱼救了我，要不是她，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婧涵，我已经把阿鱼认作义妹，等为她寻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牧婧涵信了，甚至把桑阿鱼当成亲妹妹对待。

    直到她无意间看见萧庭飞把哭泣的桑阿鱼抱在怀里，又哄又亲，她便明白他们并非单纯的义兄义妹。

    就在牧婧涵神伤时，萧庭飞突然让车夫停车。

    “我去给阿鱼买几串糖葫芦，她最近总念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嘴上抱怨，脸上却是无奈的笑：“婧涵，你等我，我还要去买你爱吃的梨花酥。”

    牧婧涵声音微哑：“去吧。”

    男人下了马车，她看了手中的玉佩很久，黯淡的眼神逐渐坚定。

    最终，牧婧涵将它抛出马车。

    这一个春日，她要放下情爱，离开萧庭飞，还自己一个不忧不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