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奶倒抽一口凉气，连声说：“老天爷，这羊咋还哭了？”

 “难道真是人变得？”

 听我奶这么一说，女人连连点头，哭的更厉害。

 村里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传说，人贩子拐了孩子，用邪术变成牲畜，去集市上卖。

 半晌，我奶叹了口气。

 “造孽啊，我家不担这丧良心的事，羊羔你牵走吧。”

 女人破泣为笑，不住的磕头。

 我奶刚要解开绳子，我爷拿着烟锅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婆子，羊羔买回来啦？”

 我奶没吱声。

 我爷一眼看见健壮的羊羔，老脸乐开了花，伸手拍拍羊羔的背，连连点头。

 “这羔子真肥，宰了给英子补身体正合适，这回保准给咱生个大胖孙子！”

 英子是我三婶，最近就要生娃娃。

 她跟我三叔住在城里，我爷隔三差五就给她寄特产补身体。

 我奶赶忙拦住他，连声说：“老东西，这不是羊羔，这是个半大的孩子。”

 “啥？”

 我爷露出疑惑的表情。

 女人擦擦眼泪，把刚才说的话又跟我爷说了一遍。

 她哀求我爷：

 “叔，您行行好，让我带他回家吧。”

 我爷皱起了眉头，看看女人，又看看羊羔，眯着眼说：

 “简直胡说八道，人咋可能变成羊羔？”

 女人又哽咽了：“叔，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罢，她又去唤那只羊：

 “小辉，你快给爷爷磕头，磕头爷爷就让你回家。”

 那羊真的听懂了，扑通跪倒，给我爷磕起头来。

 我爷直愣愣的看着羊羔，一言不发。

 我奶拉拉我爷的袖子，说：“我看不像假的，让她把羊羔牵走吧。”

 就在这时，我爷突然变了脸，指着那女人恶狠狠地说：

 “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听说过谁能把人变成羊！我看你这婆娘没安好心，编这些鬼话哄骗我们，八成是想骗羊肉吃。滚，赶紧滚！”

 女人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又要跪下求我爷。

 我奶一把拉住她，转头冲我爷说：

 “老东西，你别犯糊涂，这羊羔留不得，会遭报应呐！”

 我爷急了，伸手推开我奶，骂道：“家里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我赶忙跑过去扶起我奶。

 我奶不敢吱声了，在农村，男人就是天，说一不二。

 我爷转身去拿了铁棍，冲女人说：

 “这是我家买来的羊，你再不滚，我就打死你！”

 说完，他就要上前打人。

 女人害怕了，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我爷冷哼一声：“想骗我的羊羔，瞎了你的狗眼。”

 那羊羔跪在地上，竟然开始“呜呜”的小声哀嚎，我爷抬脚踹在它屁股上，把它赶进了羊圈。

 然后进了屋。

 我奶坐在院子里，深深叹口气，嘟囔着：“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