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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杨炯回到相府自己的书房。几个时辰后,一个矮小瘦削的男子被阿福领进书房。“阿四,找些生人,把纸上的故事给樊楼的说书先生,把这张纸给怡春院的姑娘,让她们按照上面的唱。记住,要留个尾巴给内卫,让陛下知道我们相府的态度。”杨炯说着把手里的两张纸递给了阿四。叫阿四的男子,快速扫了两张纸上的信息。见少爷没有再说话,施礼下去安排人手。阿四本没有名字,是原主小时候遇到的一个乞丐。冰天雪地的原主给了他一碗饭,便吵着嚷着要卖命。相府哪里需要一个乞丐卖命,只能安排他跟着府内的家臣厮混。原主知道他从小被安排在市井,长安城的门道他熟的很,时常跟着一些老家臣做事。吩咐下去后,从书架抽出一本《考工记》打发时间,顺便等消息。他要的就是一顿组合拳下来,让郑秋辩无可辩,让御史府有力无处使,让皇帝知道,你就算是要捏我们丞相府,也得粘一手泥。傍晚杨炯独自用过餐后,回到书房练起了字。原主的字迹有些娟秀,一个大男人,写字跟女生一样笔力不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在原主笔迹的基础上,文徵明的小楷和原主最相得益彰。自己在大学就开始研习书法,却总是无法登堂入室,直到博士期间遇到自己的导师,他是有业界宋史大牛,一手赵孟頫的楷书写的更是一绝。自己投其所好也跟着研习,可是赵楷书与原主风格差别过于巨大,笔迹的巨变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还不是好事。随着最后一笔提起。一首《临江仙》出现在案前的宣纸上,正是让阿四给怡春院姐姐们唱的曲。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此首词乃晏几道的大作,与自己在半山书院吟唱的李清照《点绛唇》前后呼应。一个讲的是少女初见少年的羞怯,另一个说的是少男初见少女的惊鸿一瞥。有这两首词作,自己是否与郑秋有情已然不那么重要,只要这两首词在,她就说不清楚,你纵然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就不信你能比李晏二人还牛?此举的关键就在于,所做词曲必须是经典传世之作,只有传唱度极高的诗词才有话题度,再包装些花边新闻,就不信你御史府能脱身。正在杨炯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进来,喝口水”说着给阿福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阿福也不客气,一口喝完激动到:“少爷成了,现在长安大街上都是在谈论你今天半山书院的事,《临江仙》《点绛唇》现在更是被青楼的姑娘争相传唱,怡红院的老鸨还因为春江楼的姑娘唱了你的《临江仙》和她们破口大骂,要不是巡捕赶到估计都得打起来。”“樊楼的说书先生怎么样?”“不太行,说了两遍你和郑姑娘的故事就被赶下台了,我暗自打听,说是有大人物出手了”“意料之中,想来是太子的人”杨炯想了一会,继续说道:“告诉阿四,再去账房支二百两,不要舍不得花钱,明天晌午,我要全长安都传唱我和郑秋的凄美爱情故事。”阿福嘴角抽了抽,也不多言,赶紧出门安排。此时已经月上中天,长安不夜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此时的御史府确是另一番光景。丫鬟们立在一旁噤若寒蝉。作为大丫鬟的照花,从来没见过小姐如此生气。此时的郑秋,满眼喷火,盯着桌子上的《临江仙》一言不发,修长的双手抓着宣纸的一端,仿佛这就是杨炯本人,要把他撕碎一般。“问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郑秋黄莺般的声音没了平日的空灵,更多的是刺骨的寒意。“陛下有意将大公主许给杨炯”照花从众多消息中尽量挑重要的说。“不是九公主吗?”“传言是皇后有意撮合九公主和杨炯,未得到证实。大公主应该是错不了,前几日陛下召见过老爷,说过此事”“哪里来的消息?”“夫人说的”郑秋没有再问,思索着冷笑:“杨炯,你真是好算计”少女强压着胸中快喷出的怒火,走到窗前深呼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外面现在都在传什么?”照花欲言又止,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樊楼的说书先生,说小姐和杨炯从小青梅竹马,暗生情愫。长大后因为父辈政见不和,只能偷偷书信往来。杨家发现和小姐通信后,严令他不能和小姐来往,他自此意志消沉,流连花丛,直到九公主的事出来,他又去半山书院示爱,之后就是小姐断情绝爱,痴情红豆撒石阶”照花一口气说出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看着已经濒临爆炸边缘的小姐,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郑秋知道,这次与苏州大不相同。就凭《点绛唇》《临江仙》《相思》这三首诗词,即使自己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只要这三首词在,他瞎编的所有故事都会流传下去。长安市民最喜的就是权贵的风流韵事,她能想象到,明日过后自己和他的故事指不定会出现在多少话本小说之中。最让她气愤的是,她现在写词回应像是打情骂俏,不回应就是默认。想想她心中就升起一团阴郁之气,经久不散。聪明如她,哪里还不明白杨炯为何会找自己麻烦。自己父亲怕不是成了陛下手中的刀,还未出鞘就被按了回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陛下要丞相府尚大公主的事诉诸于朝堂,无论是大公主还是九公主,总归是帝后矛盾,只要摆在台面上就得用朝廷的规则。到那时候,他杨炯总是要在帝后选边站,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丞相府到那时该如何应对。“知道了,你下去吧”照花如蒙大赦,赶紧关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未走远,就听见小姐闺房中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我让你痴情红豆撒石阶”“我让你划袜金钗溜”“杨炯,你给我等着!”纵使是郑秋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可一个女儿家被人污蔑清白,就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恶心,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个苍蝇你又不得不吃。无处发泄的她,抄起闺房中的古董花瓶就砸了起来,也不想它是什么朝代,哪个窑口,出自谁人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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