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别有居心
苏修远刚刚下衙，便看到威信侯府的马车在候着，十有八九是来寻他的。果然，见他一露面，威信侯府的下人连忙就过来请安，只说是县主娘娘请他过府说话。苏修远不想去。可在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朝廷官员，实在是不好争辩，只得打发对方先走，自己随后便到。佳宁县主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得哪儿哪儿都好。十七岁的状元郎呀！而且还是连中三元！这可是大雍开国以来的头一份儿！就冲着这个，佳宁县主就很难不喜欢这个儿子。如今的苏修远，可是她的荣耀，更是她日后的倚仗。“你如今十七，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听闻这段日子苏府甚是忙碌，来往的客人也多，你是如何想的？”苏修远恭敬道：“劳母亲费心了，只是这婚姻大事，还当要请示祖父祖母后才好说话。”这话没毛病。佳宁县主点点头：“你是个孝顺知礼的，你祖父祖母健在，自有他们为你做主。只是如今他们远在锦州，京城这里也没有一位正经长辈，少不得有人会将事情托到我这里。”苏修远立马就意识到，这是有人到佳宁县主这里来给他说亲了。“给您添麻烦了，只是此事我已对外言明，如今年纪尚小，并无娶妻的打算。”佳宁县主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心头微苦，想到高家那样的门第，又觉得若是错过了，委实可惜。“你不打算娶妻倒也没什么，只是眼下可以瞧着顺眼的便定下来。而且京城成亲的礼数也多，你如今又是官身，定然要娶名门千金，这三媒六聘，各种琐事就得折腾一小年出去了。”苏修远其实已经不耐烦再继续坐下去了。他原本对这位生母就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如今还想着插手他的婚事，就更是觉得她多事。“此事再议吧，今秋我四哥成亲，家中长辈们会过来的，届时，自有他们会我做主。”佳宁县主的脸色一僵，她自然知道苏修远会请叔伯婶娘们做主，可正是如此，她才急于插手，她总觉得自己若是什么也做不了，那日后她与这双儿女的关系便淡了。“远哥儿可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佳宁县主这话问出来时，声音已带了三分哽咽，眼眶微红，瞧着就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一旁的何嬷嬷连忙上前劝慰：“夫人快莫要多想，郎君也只是觉得未请示过苏家的长辈们，不好给您答复呢。”何嬷嬷一边说，一边给苏修远使眼色，就是想着让他赶紧说两句好话哄一哄。苏修远只觉得心累。总共来了几次呀，回回都要闹这么一出，他真是有些厌烦。“母亲，孩儿未曾埋怨您，只是觉得此事当由祖父祖母来做主，况且我初入翰林，手头上事务本就繁杂，实在是无心儿女之情，还请您能体谅。”这也算是服软了，至少没有像苏玥颖那样硬给她撅回去。佳宁县主也知道自己今日不好再多说，免得他们母子之情更生分。“罢了，你是苏家七郎君，如今又这般出息，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定然不能随意应承的，此事我懂。今日叫你过来，原也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思，我好给那几位夫人回个话。”“是，有劳您了。”佳宁县主擦了擦眼角：“我听闻如今玥颖管着你们这一房的产业，是也不是？”苏修远的精神立马高度集中，就怕再说错话，给妹妹带来麻烦。“也不算是，祖母给她身边配了一些管事的，妹妹一介女娘，也不好总是出府打理，一切自有下人们操劳。”佳宁县主知道他没跟自己说实话，这也不打紧，她的目的也不是那些产业。“京中权贵错综复杂，官场之上，我便不多说了，只说这内宅女眷们也是各有各的人情。既然你们在京城长住，那回头让玥颖过来同我说说话，我也好将一些长辈介绍给她认识，免得日后她再冲撞了贵人。”“是，回头孩儿会跟她说的。”“嗯，如今你和苏四郎都同朝为官，家中事宜也不能完全不理会。玥颖年幼，这京城人事复杂，我也是不想她再被人哄骗了。”又说了几句话后，苏修远起身告辞，佳宁县主还特意让他带了一匣子点心，说是给苏玥颖的。苏玥颖只听苏修远开了个头，便知道这位好母亲又在打什么主意了。“这是打量着操纵你的婚事不成，所以便想着从我这里下手？”苏修远略有些无奈：“你也莫要如此武断，兴许他真的只是想你了呢？”苏玥颖挑眉，眼底俱是笑意：“哥哥这么说，自己信吗？”苏修远的唇角微僵，转眼又无奈地别开脸。有这样一个母亲，他又能怎么办呢？好歹也都是名门，总得讲究点儿脸面吧。“罢了，话我带到了，去不去的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我听她提到了咱们这一房的产业，莫不是真想帮衬你一二？”苏玥颖撇嘴不理他。他们的父亲苏宁，曾官至正一品大将军，俸禄自然是不可小觑。按大雍律，苏宁每年禄米七百石，职田一千两百亩，月俸十一贯钱，力课九十六人，再加上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好处，那自然是令人眼红的。只是苏宁后来战死边关，按规矩，所有的这些都当由朝廷收回。当时文帝还在位，也就是景帝秦北的父亲，他感念苏宁忠君爱国的功劳，便只下令停了禄米、月俸，将职田原封不动的都赏给了苏修远兄妹，原来的力课九十六人减半成四十八人，仍然供他们兄妹驱使。如此隆恩，自然是令诸多臣子们感念圣人之仁德。力课，其实就是朝廷给拨派过来的免费仆役，主家只需要负责这些人的一日三餐即可。如今，这四十八人也都跟着他们兄妹到了京城，基本上都安排在前头看家护院。“她怕是没有这个意思，当年圣上隆恩赐下的职田虽说都在京中，可这点儿田地，县主怕是看不上眼的。什么带我见见长辈，我瞧着是别有居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