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主持人、嘉宾、观众的鼓励下，陈媛开始了对我这个恶毒婆婆的一连串控诉。</p>

    “我和小江刚开始在一起时，她就强烈反对。她嫌我比小江大，嫌我工作不体面，嫌我是个孤儿，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儿子！”</p>

    “从小到大，我努力生活，认真工作，只是想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平凡简单的家庭，这有错吗？”</p>

    “我也想有钱补习读书，也想有个高学历有份好工作，也想有父有母有好的原生家庭，可我只是个孤儿，这些不是我能选的啊！”</p>

    她说到最后，带着隐隐的哭腔。</p>

    她眼眶通红，看上去无助又可怜，可嘴唇又紧抿着，透着一股决意反抗命运的不公决心。</p>

    这是一个可怜委屈却又坚强的女人形象。</p>

    全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同情。</p>

    “李阿姨，您当初是反对他们吗？”</p>

    主持人忽然转头，目光炯炯盯着我。</p>

    全场目光又再一次汇聚到了我身上。</p>

    是的。</p>

    去年江辰第一次领她来家时，我表示了反对。</p>

    那时江辰刚硕士毕业，千军万马考入一家研究所。二十五岁的年龄，正应该在事业上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却突然带了陈媛回来，说要结婚。</p>

    我很震惊。</p>

    江辰从小性格内向，不通人情世故，不擅人际交往，这些年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可能突然就和一个女人走到了结婚的地步。</p>

    而这之前，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p>

    我认真打量陈媛。</p>

    六分姿色，身材匀称，穿着精致的短裙。</p>

    妆很浓，睫毛厚重得像个小扇子，脸和脖子不是一个颜色。</p>

    我后来了解到，陈媛媛今年三十，比江辰大五岁，是一家宠物店员工。</p>

    那是江辰下班必经过的店。</p>

    两人认识，是因为一只大狗忽然冲出来要咬江辰，陈媛追出来却摔到他怀里。</p>

    半个月后两人确定了关系。</p>

    一个月后，陈媛去丽江参加同学婚礼，叫江辰陪同。</p>

    回来第三天，江辰把她带回了家，说要结婚。</p>

    我反对这么快结婚。</p>

    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结婚是大事，诚恳建议两人先相处一段时间。</p>

    江辰坐在一旁红着脸，吞吞吐吐。</p>

    “妈，我不能做一个不负责的男人。”</p>

    陈媛带着些锋芒的眼神，看向了我。</p>

    我至今记得那天她直直看向我的眼神。</p>

    女人三十并不算太大。但那一刻，我从她的眼睛里，竟看出了些不匹配的沧桑感。</p>

    还有一丝不屑。</p>

    两个月后，江辰告诉我，陈媛怀孕了。</p>

    他的表情心虚又为难。</p>

    “妈，媛媛是个孤儿，我们不能欺负她。”</p>

    没多久，两人举办了婚礼。</p>

    ……</p>

    “李阿姨，请您直接回答我的问题！”</p>

    我抬头，深吸一口。</p>

    “是，我曾经反对，是反对仓促结婚——”</p>

    “好了！”主持人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我。</p>

    “您不用着急找理由，我只简单确认一下。”</p>

    我一愣，“我不是着急找理由，我是想说出自己当时的想法。”</p>

    主持人脸上闪过不耐，声音多了一丝强硬。</p>

    “为了避免双方吵起来，我们让一方先说完可以吗？无论您的想法是因为儿媳年龄大，还是工作不体面，甚至是不喜欢她孤儿身份，都没关系，一会自然会给您解释的时间。”</p>

    网红嘉宾双手挽臂，凉凉冒出几句。</p>

    “年龄大怎么了？孤儿怎么了？大清不是早亡了吗？”</p>

    心理学家笑了笑，慢条斯理解释道：“老人有这样的想法很常见，这本质上是一种内心缺失，多年媳妇熬成了婆，就希望通过某种掌控证实自己的权威。”</p>

    台下观众小声议论起来，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似乎在看一个不近人情的老腐朽。</p>

    我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麦忽然发不了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