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殷云子尸阴幡轻摇，落花针入幡中。</p>抬手阴气袭体，树木顿现枯黄！</p>
“仙人，果真是厉害的仙人！”中年汉子低声惊呼，眼神中满是激动，又隐隐流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感，想来他对神树心存怨恨。</p>
“这位仙人请住手！”一位七旬老太忽然从地上站起，死死拦住神树，似欲阻止殷云子。</p>
“村民们，神树护佑我们数百年，绝不能让它就此死去！”</p>
一言出，那些跪地的镇民纷纷起身，拦在神树之前。</p>
神树为妖，神树食人，他们岂能不知？</p>
然若无神树庇护，这偏僻小镇，如何在满山妖邪侵蚀下存活。</p>
仙人固然强大，能灭一妖，能灭二妖，却灭不尽所有。</p>
殷云子住手，思索良久道：“可迁至临镇。”</p>
镇长面露难色，苦笑道：“临镇已不是边界，税收猛于妖虎。”</p>
殷云子闻之不再言语，转身将幡旗收入法器箓阴袋中。</p>
回到客栈前，向左一目道：“徒儿，走了。”</p>
“哎，徒儿知晓了！”他赶忙大声回应，跑了过去。</p>
师徒二人并肩前行，欲穿过镇子，前往下一处。</p>
“两位师父！不，两位仙人！”中年汉子连滚带爬追上来，满脸恨意，哀求道：“你们为何不杀那妖树。”</p>
“不让，便不杀。”</p>
“不让……哈哈哈哈哈！不让啊！”中年汉子径直坐于地上，四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p>
师父并未停留，拉着左一目继续赶路。</p>
左一目心想这男子或许有难言的苦衷。</p>
今日，他在客栈小木堂中发现供奉着三个牌位，上写妻黄芪，儿陆大勇，儿媳杨翠花。</p>
心中不禁思忖，难道这些人是被神树吞食了？</p>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惋惜，这妖树如此巨大，足够左左吃上好久了。</p>
但碍于师父在旁，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默默跟随师父离去。</p>
师徒二人脚步匆匆，转眼间便从另一道门出了镇子，没入林中不见踪影。</p>
躺在地上的那四个江湖汉子，猛然惊醒，见师徒二人尚未走远，急忙起身追赶。</p>
时过半盏，满脸汗水的汉子带着三个兄弟，总算追上了殷云子师徒。虽相隔甚远，但已累得气喘吁吁。</p>
“仙人，请留步！”</p>
“何事？”殷云子停步，待四人追上后问道。</p>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几个汉子跨步上前跪地，连连磕头。</p>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说完转身欲走。</p>
“仙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等兄弟虽莽撞，但也有些看家本领。这点小法术，若仙人不嫌弃，还请收下。”</p>
麻脸汉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外皮残破的黄纸书，恭敬地递了过来。</p>
书上写着三个古字，左一目这次倒是认得，《刀兵法》。</p>
难怪，明知是妖也敢上前去砍。</p>
殷云子接过书翻阅几下，“这是兵家凡人灭妖之法，于我无用。”说完便将书扔给左一目，与几人辞别后继续前行。</p>
左一目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法术并不精妙，多为让凡人抵御小妖的法门。</p>
几十页过后，他便兴致索然，正准备将书扔进背篓里时。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道：“师父，那妖现在如何？”</p>
“灵智不显。”</p>
树木精怪灵智不显，便算是身受重伤。左一目暗自盘算，觉得自己似有十足把握。</p>
“师父，我肚子饿了。想必是因近期长身体，修炼的又快，凡食于我无益了。不如我去捡些柴火，煮些道米来吃如何？”</p>
“速去。”殷云子未多言语，寻得一块大石，拂去其上尘土，盘膝坐下，开始修炼。</p>
左一目略有心虚，拣了几根木柴，便快步朝镇子奔去。</p>
小镇门口，看门之人一见左一目回来，瞬间紧张起来，待见只有他一人，便放松下来，毕竟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个残缺。</p>
甫一入“有家”客栈，店家汉子已醉得不省人事，独坐小祠堂前。</p>
其弟换下打更人服饰，着店小二装扮。见他回来，即刻上前询问：“仙童，莫非你师父他老人家改变主意了？”</p>
左一目摇头道：“并非如此，是我私下跑回来的。”</p>
店小二神色由兴奋转为失落。</p>
“能否与我讲讲之前发生的事吗？”</p>
“既然小仙童愿闻，那小人便说与你听。”</p>
“数年前，神树传讯镇长，更改旧有规矩，每月须献牛羊肉，每年还需奉上一童男一童女。我侄儿家新添一对双胞胎，岂料时运不济被抽中。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尚未取名，就被送了神树。”</p>
“嫂子发疯了，侄儿和侄媳也跟着一起，夜几饮酒，持刀去砍神树，此后便再也没回来。”</p>
“嫂子他们死了，我哥便出去闯荡了三年，说是要寻厉害的仙人，斩了妖魔。</p>
唉！仙人哪那么好遇到，倒是有几个走江湖的被喂了神树。</p>
之后总算遇到了一位真仙人，可仙人哪那么好请来，也是讲买卖的。我哥拿不出仙人之物，只能丧气的回到这里，开一家小店。偷偷的把牌位供起，放弃了报仇。”</p>
“小仙童，你回来可是为了除妖？”</p>
“我说我能除，你信不？”</p>
“我不信。”</p>
“那我要是除了树妖，你请我吃一只烧鸡如何？”</p>
店小二没说话，便重新擦了擦桌子，转身离开。</p>
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盘烧鸡过来，他知道仙童喜欢吃烧鸡，昨日那只烧鸡吃的一点肉都不剩。</p>
“你不除妖，我也请你。”</p>
昨日他替他哥哥守夜多得了二钱银子，今日花出去请仙童也不心疼。</p>
左一目摸了摸肚子的确饿了，他撕开热腾腾的烧鸡只是几口，就将鸡吃的只剩一副骨头架。</p>
拍了拍肚子道，“倒是有几分饱了，等我过去除妖回来。”</p>
“仙童，你可不要冲动啊！”</p>
“放心，我有把握。”</p>
左一目行至那棵神树前，果然察觉到师父的那缕阴气至今仍未消散。</p>
此时，左手的左左早已张开大嘴，饥饿难耐。他伸手探去，那神树果然毫无抵抗之力，被左左一口吞入腹中。</p>
神树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以及几根枯死的根须。</p>
左左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巴。</p>
左一目双臂间涌起一股热流，自左向右，右右张嘴一吐，一枚似叶似花瓣的物件出现在他手中。</p>
一叶花：落叶归根。</p>
“好宝贝，倒是可以用来保命。”</p>
左一目将其用绳子穿起，挂于脖颈塞入衣中。又在瞠目结舌的两兄弟面前，扔下两本书。一本是先前所得的《刀兵法》，另一本则是在书院所学的《识妖图录》。</p>
至于他们修炼了法术后如何行事，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p>
左一目走后，一个镇民后知后觉发现异常大喊道：“神…神树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