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逃离那个夏天

 直到妈妈被爸爸失手打死。

 我才知道她一直独自遭受爸爸的暴力。

 妈妈一直被爸爸骂是“灾星”。

 因为妈妈生弟弟时难产，保住了妈妈的命而不是弟弟。

 再睁眼，回到那个黑暗的夏天。

 但这次却是天边微泛着黎明的夏天。

 因为我决定带妈妈逃离，让她以后平安享受春夏秋冬。

 1.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我被货车撞到的下一秒竟然回到了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

 那是一个不见天日的黑暗夏天。

 我刚找到工作，想给妈妈打电话分享这个好消息时，就先收到了妈妈的噩耗。

 因为爸爸硬要带着他的狐朋好友来找我要钱，妈妈担心我便阻拦，爸爸很生气，又狂打了妈妈。

 那个畜生拽着妈妈的头用力撞墙以及用电饭煲砸头，导致妈妈脑出血，当场死亡。

 我赶回家的时候连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才知道这二十几来年妈妈一直遭受到爸爸的暴力。

 可我竟然从未发现过。

 但幸好给了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我这次一定要带妈妈走出这个夏天。

 我抬头看向日期，离妈妈意外去世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但是我等不了了。

 当即收拾东西，坐高铁赶回家。

 路上我故意没有打电话通知妈妈，因为我想看看妈妈的真正生活状态。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哐当响。

 我当即吓得全身颤抖。

 那个畜生现在就开始打妈妈？

 门开的瞬间，那个场面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忘。

 2.

 妈妈虚弱地侧躺在地上，努力蜷缩身子，但两只手臂却被迫伸直摆在前面。

 而爸爸正用他那穿得劣质又脏兮兮地皮鞋一下又一下狠狠地踩在那双手上。

 嘴里还在用脏话骂着：“贱人，炒菜炒那么咸是不是想让我得癌症？把我儿子给弄死了，还想把灾带到我身上......”

 我感到怒火冲天，再也忍不住直接上前推开。

 “滚开！你在干什么？”

 我瞪着双眼质问。

 但还没等爸爸反应过来。

 妈妈先用微弱的声音叫我，“十宜，你怎么回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想把那青肿的手臂往后藏，脸上更是出现一抹难堪。

 就好像自己最耻辱的事情被亲生女儿发现了。

 难怪前世我和妈妈的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的手上用厚厚的纱布包扎着。

 我问原因，她只轻描淡写说是不小心出了一个小车祸。

 原来就是这个时候造成的伤。

 我轻轻把妈妈扶起来放在沙发上，忍着泪，“妈妈，您别怕，我来了。”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眼圈红了，低下头来。

 但这时爸爸回过神来。

 那张粗狂的脸上变得狰狞起来，“赔钱货，你回来干嘛？还敢骂我，别怪我连你也一起打。”

 下一秒，身旁的妈妈瞬间炸起毛来，颤抖得挡在我的身前。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我的妈妈在自己被欺负时都没想过抵抗。

 但这次换我来保护您。

 我的英雄。

 3.

 如若是前世，我或许会怕他。

 但是自从知道他是凶手、是家暴者，我再也没有一丝惧心。

 如果可以，我宁愿拉他一起下地狱。

 爸爸郑石从头到尾就对我就是明晃晃的厌恶。

 我在他口中出现的名字只有“赔钱货”三个字。

 小时候，我心思单纯，看着同学的爸爸都是那样好，即使没有赚太多钱，但会给自己孩子或多或少的宠爱。

 可我的爸爸从来没有。

 他对我只有：不让我继续读书、偷我的压岁钱、把妈妈前一天给我买的新衣服烧掉。

 还找各种机会想打我，但是因为妈妈的存在，没让他得逞。

 可我却想到一个可能性，是不是那些我逃过的打，都转移到妈妈的身上？

 其实爸爸之前还没有这么过分。

 让他的性情突发转变的源头便是弟弟的死亡。

 当时妈妈生弟弟是难产，便出现了古装电视剧里熟悉的那一幕：“保大还是保小？”

 但庆幸当时爸爸不耐烦等待，就跑去外面喝酒打游戏，当时只有妈妈自己在病床，所以她自己签了字。

 爸爸回来知道后，大发雷霆。

 我不知道当时他有没有打妈妈，因为我在上学。

 我放学后，去看妈妈时还是只有她孤零地虚弱躺在床上。

 很久之后妈妈才告诉我，当时她怀弟弟去产检时，医生就说过胎儿畸形和疑似唐氏综合征，不建议生。

 可爸爸不允许。

 “医院都是骗人的，他们就是想要骗钱。到时候我儿子没了，谁来赔给我？你只要好好养养，而且一定要顺产出来，肯定没问题的。”

 他从未考虑妈妈的处境。

 后来在生产时，妈妈突然大出血，孩子也难生下来，医院再一次下了病危通知，妈妈再三决定还是放弃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埋怨妈妈是一个“灾星”。

 从怀到生或许到养，他从未帮助妈妈任何，却想享受那个所谓的“我有儿子”的称号。

 我从未觉得妈妈的决定做错了。

 优生优育才是正确。

 而且相比一个没有机会相识的“弟弟”，我更爱我的妈妈。

 每次我听到爸爸喝醉酒后狂骂妈妈是“杀人犯”、是自私自利的“贱人”、是会有恶报的“灾星”等等。

 我都想极不满站起来反驳，可那时妈妈却总是拉着我手，摇摇头。

 所以我在等，等我赚了钱，一定要带妈妈远走高飞。

 可我那可怜的妈妈都没有机会等到。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妈妈离婚。

 4.

 我和妈妈互相搀扶着，眼泪汪汪。

 我心疼得说，“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去什么去？浪费那些钱干嘛？用水冲洗就好了，贱人身子哪有那小姐命。”

 还没等妈妈回话，郑石直接不满在叫唤。

 他话刚落，我就感受到手心里的那双满是茧的手猛地缩了一下。

 我心疼得冒血水。

 可我现在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直接面无表情地通知他，“好啊，正好一起等。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报警了，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你！”郑石气急跳脚，“果然灾星生的也是带来晦气的。”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开门走了，脚步还有些急切。

 “十宜，你真的报警了吗？”妈妈看见郑石走了，身子也轻松起来。

 “妈，你觉得我不应该报警？”我叹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妈妈摇摇头，“你是对的，要是刚刚你爸打了你，至少还有人能来救你。”

 我一顿。

 没想到妈妈竟然是这样想的。

 带妈妈去医院都检查好后，又带她来到一家餐厅。

 我很严肃地问道，“妈，为什么他家暴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妈妈一愣，手里还为我烫碗筷，“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你爸其实也不太常打我。”

 我知道很多像妈妈这个年代的女性，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难一下转变过来。

 但我不能再把妈妈放到有这么极大威胁的恶人身边。

 “妈，你去我那边住吧？我养你。”

 闻言，妈妈瞬间摇摇头，“你才刚找到工作，肯定不容易，我就不打扰你了。妈妈向你保证，再有下次我一定报警。”

 可我怕您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见妈妈没有松口，我拿出了杀手锏。

 我委屈地瘪瘪嘴巴，带着哭音说，“可我真的很担心您，我一天不见你我就很担心，这样我工作也没有心思。要不我直接辞职在家来陪您吧？”

 妈妈立即反对：“绝对不行，你不能像我一样，你是要自由地飞向外面的世界。”

 “可您就是我的翅膀，没有了翅膀我怎么也都飞不起来。”

 “而且你过去陪我还能照顾我，你知道的，我又不会做饭，天天吃外卖，你不担心我吗？”

 妈妈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我没有犹豫，当即买了当晚的高铁直接离开。

 我不担心郑石会找来，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他地址。

 5.

 到了出租房后，妈妈瞬间眼睛湿润。

 “十宜，你真的辛苦了，是妈妈连累你。”

 我询问后才知道缘由。

 因为我租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

 原先这个套房应该不止这么大，但是被房东硬划分出几个单身公寓用来出租。

 “没事的妈妈，虽然看起很落魄，但我现在很满足了。”

 “要是您想要生活越来越好，就考虑一下尽早和我爸离婚吧。”

 一路上，我一直在给妈妈灌输离婚的想法。

 虽然她一时还没有同意。

 第二天，郑石知道我们不发一言离开了，就打了电话过来破口大骂。

 “张夏，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现在谁会愿意要你这个灾星......”

 没等他继续骂，我走到早已被吓住的妈妈身边，挂了电话。

 “妈，你听到了吗？这种只会骂自己妻子，从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的男人是永远不会有改变的那一天。”

 但我们没有想到连平常一般不联系的大姑和二姑都打来电话。

 “弟媳啊，听说你和郑石吵架了？唉，我弟弟从小就被宠的无法无天，难免性格上会有点小问题，你就多担待担待。再说，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闹离家出走像什么话？”

 “就是，小夏啊，不是说我们只帮自家人。但是女人不就是这样嘛？骂你两句你就受着，毕竟自家男人在外辛苦赚钱。要是闹得郑石要和你离婚，可就得不偿失了。”

 妈妈呆愣愣地听着。

 我实在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