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子，方娘子原先本是贞婕妤自小的贴身婢女，后来被陛下宠幸封为娘子，如今正与贞婕妤同住倾香宫。”青萝立即解释道。</p>

    凝霜闻言若有所思，照这么说，方娘子是贞婕妤献给萧时衍，用来固宠的工具。</p>

    方娘子被领进来，笑吟吟问安：“嫔妾给霜美人请安。”</p>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p>

    凝霜抚了抚桌上的风筝：“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拾翠宫了？”</p>

    “嫔妾位份低，本该来拜会的。”方娘子自谦道，“美人自北羌而来，定不习惯京中生活，我便差宫人做了一壶奶酒，也好缓解美人思念之情。”</p>

    奶酒可是北羌的土仪，宫人立即将东西呈上来，凝霜神情一愣，怀念地拿起酒壶，慢慢闻了一下：“真是许久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p>

    “美人喜欢就好。”</p>

    凝霜叫人把酒收起来，方娘子立即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风筝：“这风筝做得竟如此精巧，样式在京中可是从未见过的。”</p>

    “这风筝是羌族图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凝霜颇为可惜道，“只是不在春日，风筝也只能压箱底，明年再拿出来就不能用了。”</p>

    风筝的线又细又韧，仿佛一用力就能够割破双手。</p>

    方娘子心念一动。</p>

    贞婕妤想给霜美人一个教训，她倒是听闻去年城北有几名小童一块放风筝不小心出了意外，一名孩子的脖颈被风筝线绞住，活活被勒死！</p>

    “美人若想玩，可与宫中姐妹相邀，明日一同去御花园放风筝玩。”心中有了思量，她装作一副知心人的模样，为凝霜排忧解难，“在北羌自由惯了，美人一时半会儿定会觉得皇宫苦闷，既如此，我可就邀几位交好的妃嫔，与美人一块玩。”</p>

    “真的吗！”凝霜眼睛一亮，如孩童般兴奋，后来又想到什么，怯生生道：“可是会不会坏了规矩，皇上与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p>

    方娘子道：“美人尽管放心，这事就包在嫔妾身上了。”</p>

    凝霜浅浅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p>

    她正愁不知怎么往外传递消息呢，方娘子也是瞌睡了递枕头，给了机会。</p>

    那便瞧瞧方娘子明日能弄成什么样吧。</p>

    日落西山之际，蓬莱殿传了消息，皇上今日独寝。</p>

    各宫妃嫔都松了口气，看来北羌公主如以往女人一般，都是皇上一时兴起，不会出第二位秦贵妃，大家也都放下心来。</p>

    最高兴的莫过于凝霜，总算可以休息一会儿了。</p>

    宫里人都说萧时衍清心寡欲，醉心政务，不常来后宫，在凝霜这儿反而成了缺点……</p>

    男人憋久就会出事，自己侍寝两次后都腰酸腿软，下面还隐隐有些痛，萧时衍倒好，睡完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见疲惫，就这么上朝去了。</p>

    正想着，萧时衍身边的御前宫女带着赏赐来了：“见过美人，这是陛下赏赐下的透肌膏。”</p>

    透肌膏？</p>

    见凝霜一脸茫然，御前宫女解释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有消肿生肌之效，陛下知晓美人这两日辛苦，便送了这个过来。”</p>

    光听罢就让人面红耳赤。</p>

    凝霜伸手接过，竟发现盖上还有萧时衍亲提御笔——柳腰轻摆承君露，鬓乱含羞赴巫山[1]。</p>

    她羞臊了脸，急忙塞到袖子里，心脏乱跳个不停。</p>

    ……</p>

    次日梳洗完毕，凝霜一路慢悠悠逛到了御花园，眼尖的乌云大老远就看见凉亭里坐着几个妃嫔，御花园内莺莺燕燕众多，难得放松时刻，干完活的宫女也仰头看向天空数好看的风筝。</p>

    四妃之中除了吉妃，竟都在此处。</p>

    想也不用想，方娘子是没这能力的，还是托了贞婕妤的福。</p>

    凝霜上前请安：“嫔妾见过李妃、云妃、陈妃。”</p>

    李妃轻嗤一声：“我可不敢受这大礼，如今妹妹的恩宠都要压过我们这群人了。”</p>

    “不必多礼。”云妃温柔笑道，“如今妹妹们都在比谁的风筝飞得高，我们正商讨着添什么彩头助兴呢。”</p>

    三位娘娘都是府中老人，李妃乃谏议大夫之女，见谁受宠都爱阴阳两句，云妃则是书香世家，父亲是弘文学士，平日里也喜好诗文。</p>

    相对其他两位来说，陈妃家世就有些不显眼了，陈妃本人也不爱说话，透明得像宫里没这个人。</p>

    给三人请过安，凝霜目光往御花园看去，她们的宫女皆在其中放着风筝，一些低位妃嫔则是亲身上阵，皆穿着轻便的衣服。</p>

    唯有一人格外显眼。</p>

    贞婕妤像是精心打扮过，身着鹅黄齐胸襦裙，眉心画了花钿，美虽美，瞧着年龄倒是与装扮不太相符。</p>

    “主子，昨日我来这里看过了。”乌云低声示意凝霜往荷花池边而去，“那个地方位置正好。”</p>

    凝霜轻笑，从青萝手里拿过风筝，用不大的声音道：“日头正烈，那边荷花池瞧着不错，我们过那去吧。”</p>

    一行人走到荷花池边，将放风筝的东西准备好，等待一阵风。</p>

    直到风拂过，凝霜慢慢放绳子，风筝也飞上了天空。</p>

    羌族有一种草药，研磨成粉与露水混合，再用毛笔沾上药水在纸上勾画。</p>

    唯有在阳光之下，一些特定的角度方能看见字迹。</p>

    一切平安</p>

    身旁的宫女们仰头看着风筝，乌云没来由地感慨：“做个风筝也不错，还能飞得更高，看看外面的世界。”</p>

    “也不见得有多好。”凝霜轻嗤一声，“飞得高，但被人用绳子拴着，高度始终有所限制。若将绳索割断，又会坠地，摔得个粉身碎骨。”</p>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乌云却没琢磨过来。</p>

    “妹妹好见解。”</p>

    贞婕妤扯唇一笑，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没想到妹妹这脑子，竟也能憋出这么有深意的话来。”</p>

    见贞婕妤又要朝自己发难，凝霜神色冷然。</p>

    紧张气氛凝固，尖锐的声音划破这尴尬的场景：“贵妃娘娘驾到——”</p>

    众人纷纷跪拜，秦贵妃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凉亭之间，扫视着在场众人。</p>

    皇上批阅奏折累了就会往御花园走走，自己倒真是小瞧她们了，大热天，太阳毒辣，这时候不在宫里纳凉，跑出来放风筝不就是给皇上看的！</p>

    [1]作者：堰·萧时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