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舒小妤心里空了一下，愣愣的看着祁桓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p>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她们这些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p>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这医治风寒的药，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p>
紫鹃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侯爷，您喝……侯爷呢？”</p>
舒小妤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没怎么有精神道：“走了。”</p>
紫鹃咬了咬牙：“您怎么不拦着呀？这来一趟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以后更不会来了……侯爷该不会是因为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您解释了吗？”</p>
舒小妤苦笑了一声，大约是生病了就容易矫情，她明明是被祁桓冷待习惯了的，这时候心里却有些酸：“解释什么呀，人家又不想听，来这也不是为了瞧谁……”</p>
她拉着被子蒙住了头，不打算说了。</p>
紫鹃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矮几上，刚好瞧见空了的碗，顿时一惊：“您这怎么还是喝了呢？传出去可怎么办呀？”</p>
舒小妤藏在被子里哼哼两声，她也不想喝，可祁桓哪里肯管她想不想……</p>
她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不要紧，都得喝，倒了也白搭。”</p>
“啊？”</p>
紫鹃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明白，见舒小妤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连忙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姨娘，冷也不能这么藏着，奴婢这炭盆点都点了，您就赶紧烤一烤吧……这什么？”</p>
她没能把舒小妤从被子里抓出来，倒是摸到了圆滚滚滑溜溜的小瓷瓶，便拿出来瞧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这是侯爷给的吧？”</p>
舒小妤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p>
紫鹃长长的松了口气：“侯爷对姨娘还是好的，刚才我还想着去后厨的大娘那讨些药酒来揉，现在就有了药，侯爷赏的一定是好东西，您把腿露出来，奴婢给您把伤揉开。”</p>
舒小妤不太想动弹，被紫鹃催了几回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腿。</p>
紫鹃搓热了药膏，朝着舒小妤乌紫的膝盖摁了下去。</p>
“嗷！！！”</p>
随从寒江唬的浑身一哆嗦，僵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溪兰苑，又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祁桓，小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姨娘，嗓子这么亮堂……”</p>
祁桓连头都没回，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寒江也不敢再提这茬，转而说起别的来：“小桃之前去了主院传话，说白姑娘请您去说说话。”</p>
祁桓脚步一顿，脸上还是没多少别的表情，寒江却“啧”了一声：“这白姑娘，之前冷清高傲的很，轻易不肯露面，昨天那一遭恐怕是吓着了，才晓得了您的好，这两日，时常请您过去呢。”</p>
祁桓眉头微皱：“不得胡言。”</p>
虽是训斥，可祁桓的语气还算平和，因而寒江也笑嘻嘻的，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奴才多嘴。”</p>
主仆二人便在后花园换了方向，往白郁宁的惜荷院去，半路上却被云水截了胡。</p>
“爷，查出来了。”</p>
他凑上来在祁桓耳边嘀咕了几句，将白郁宁推进湖里这事，即便是做的再隐蔽，可既然是在侯府里，也总会有人瞧见，妾室们在府里不许四处走动，自然也没法子去封口，因而云水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人都查了出来。</p>
祁桓微微颔首：“侯府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请孙嬷嬷发卖了吧。”</p>
云水连忙应声，心里多少有些唏嘘，一日夫妻百日恩，竟然说卖就给卖了，只是有一点难办：“有一位是太子赏下来的。”</p>
祁桓脸上露出冷笑来，太子赏的的确是不好卖出去，但也别想平安无事：“先放着，我自有处置。”</p>
云水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其他那些被牵连的姨娘们怎么安抚才好？”</p>
“赏凤缎两匹，银三百。”</p>
云水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被祁桓喊了回来，他皱着眉补充道：“舒小妤的银子不必给了，我总不能白白担了小气的名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口无遮拦。”</p>
云水寒江都被这话说的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祁桓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抬脚大踏步走了，两个小厮只得放下这茬，一个跟着伺候，一个去做差事。</p>
还没到惜荷院跟前，就有隐约的琴声传出来，祁桓抬脚进去：“大夫说的是你该卧床静养。”</p>
白郁宁半隐在垂帘后头，只瞧见她身上裹着月白的头蓬，脖子上是整只狐狸做的围脖，衬的人纤细柔软，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p>
“我整日闲着，做点什么打发时间罢了……这府里的人都厌我，便是想与人说些话也不能。”</p>
她说着起身走出来，对祁桓微微一礼，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才露了出来，配着从容清雅的姿态，看得寒江眼睛有些直，心道怪不得他家侯爷瞧不上后院的姨娘们，和眼前这人一比，便是最好看的舒小妤，也成了庸脂俗粉。</p>
倒也不是说容貌相差多少，单论五官，舒小妤还是要精致些，可白郁宁一身气质却是常人难及。</p>
这侯府以后的女主人，说不定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了。</p>
他念头没落，祁桓忽然抬手揉了下鼻子。</p>
寒江：“爷？”</p>
祁桓眯起眼睛：“无妨。”</p>
大约是某个不知道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背地里偷偷骂他。</p>
舒小妤的确是又骂人了，却是第二天看见东西的时候。</p>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p>
舒小妤盯着桌上的两匹凤缎，嫉妒的眼都红了，旁人都有三百两银子，偏她没有，分明是她跪的最久，伤的最狠……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竟然就搭进去了这么多银子。</p>
舒小妤越想越心痛，捂着胸口欲哭无泪。</p>
紫鹃摇头：“您就忘了这茬吧，再怎么惦记，也没胆子去找侯爷要啊。”</p>
舒小妤呻吟一声，瞥了两眼凤缎，脸上又露出嫌弃来：“这东西肯定也是别人挑剩下的，这颜色也太淡了，穿上铁定不好看。”</p>
紫鹃由着她抱怨，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可这个主子着实好明白，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过是抱怨两句，睡一觉就又能欢欢喜喜的了。</p>
好伺候的很。</p>
“您别乱动，膝盖还肿着呢……”</p>
她倒是想给舒小妤拿冰敷一敷，可这屋子里本就寒凉，昨日祁桓来，她们才敢点上炭，平日里都是裹着被子或者太阳底下晒着，这时候再用冰敷膝盖，就会格外难捱，只好就这么忍着。</p>
“不碍事，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下地了……”</p>
“凤姨娘可在？”</p>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舒小妤的话，她愣了愣，这声音听着不太熟悉，不像是溪兰苑里其他姨娘的下人……可溪兰苑外头的人来找她做什么？</p>
她一个激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该不会又是白郁宁出事把她牵扯上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