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有来世

    床榻上躺着的苏汐瑶恨不得咬她的肉，喝她的血，“你这个恶毒——咳咳——”</p>

    “姐姐。”傅敏温柔地唤着，上前坐在苏汐瑶的床前，“你想不想见那个人？”</p>

    苏汐瑶豁然瞪向她，带着剧烈的恨意。</p>

    傅敏低声浅笑：“他就在大明宫，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呢，姐姐，要去吗？”</p>

    苏汐瑶死死地看着她，终于，声音沙哑地开口：“他……活着？”</p>

    “当然了。”傅敏咯咯娇笑，“他当然活着，妹妹这就带你去看他吧。”</p>

    傅敏轻轻抬手，命人拖起苏汐瑶往外走。</p>

    心如死水的苏汐瑶，此时已经顾不得双腿刷到地面上，锥心的疼痛。</p>

    她只想见到那个人，哪怕、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p>

    ……</p>

    厚重的殿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阳光顺着开启的殿门落进去。</p>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帐幔也随着秋风飘动起伏。</p>

    砰。</p>

    苏汐瑶被丢到了大殿里。</p>

    她艰难地抬头，看到大殿正中的书案后面，跪坐着一个身穿素衣的男子。</p>

    长久的软禁，让他再不复当年风华。</p>

    苏汐瑶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病弱的身体，终于移到了他的面前去。</p>

    “夜焰尘——”她艰难开口，握住他的手腕。</p>

    当她清楚的感觉到，夜焰尘的手腕上，那些伤疤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她哽咽出声：“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p>

    当年，她身中奇毒，需要火莲花蕊入药，可火莲难养，要人血浇灌。</p>

    是他半月一次，以自己的血浇灌那火莲，数年如一日，终于解了她的奇毒。</p>

    他从来将她放在掌心之中，一直宠她，护她，爱她。</p>

    可她，却被迷住了眼，看不清楚，分明心早都已经沦陷了，却还要一次次地逃离他，伤害他。</p>

    若不是她，他还是乾国柱石，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p>

    “你错了？”夜焰尘喃喃出声，终于睁开眼看向她，“苏汐瑶，我早与你说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p>

    “你要这乾国的万里江山，我也可以给。”</p>

    “可你为什么要动昊儿？！他是我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是这世上我最后一个亲人，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对你还那么好，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p>

    “我没有！”苏汐瑶不断摇头，泪水横流：“不是我！”</p>

    夜焰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死水毫无波澜，分明是不信。</p>

    “为了离开我，报复我，你有什么做不出来呢？”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有一腔热忱，我就能捂得化你的心。”</p>

    “可你的心不是冷冰，是一块石头……”</p>

    “捂不热的石头——”夜焰尘的唇角泛起苦笑，有殷红的血渍，从唇角溢出。</p>

    接着，他的鼻孔，眼角，耳朵里，都开始往外流血。</p>

    “夜焰尘！”苏汐瑶呜咽一声：“你别……你别死啊——”</p>

    她扑上前去，她抖着手去擦拭他脸上的血渍，仿佛擦干净了那些血渍，这个人就会活的好好的。</p>

    她也不敢流泪，仿佛只要不哭，一切就都没有发生。</p>

    眼前的人在下一刻便会抬眼，用他那双从来凌厉的眼眸看着她，温柔又带讨好地说一声：“汐瑶儿，你理理我吧。”</p>

    苏汐瑶呆呆地跪在那儿，心里血肉模糊。</p>

    她恍惚间想起苏家，想起爷爷，想起了眼前和她纠缠多年的男人，也想起……和身后那女子姐妹情深的年月。</p>

    只觉自己这一辈子，过的如此可笑。</p>

    血气翻涌上喉头，她体内的毒发作了起来。</p>

    她艰难地朝着夜焰尘的身前靠：“你……你走慢些，等一等我……”</p>

    “死同穴，多浪漫的事情，我怎么能让姐姐如愿呢？”傅敏得意地笑了起来：“把她拖走。”</p>

    苏汐瑶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泣血赌咒：“若有来世，我定……要你挫骨扬灰！”</p>

    ……</p>

    三月天，夜风和暖。</p>

    江州别馆寝殿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绿衣少女。</p>

    少女脸色绯红，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衣襟低语着“热”。</p>

    一个玄衣高冠的男子坐到了床边，身上那特别好闻的冷香，吸引着少女不断靠近。</p>

    “苏汐瑶。”男人喃喃开口，一声低唤，却似含着许多压抑的情绪。</p>

    “嗯？”苏汐瑶哑声应着，素白好看的手，朝着男人领口探，那声音娇媚的能滴出水来。</p>

    隐隐的，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p>

    片刻后——</p>

    噗通！</p>

    骤然进入口鼻之中的冷水，呛的苏汐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挣扎着冒水而出，下意识地一抓，正好扯住一人的广袖。</p>

    那广袖之上，以暗金色线纹绣了如意祥云，广袖一侧便是腰带，腰带的正中位置一颗世所罕见的昆山黄玉，精雕腾龙赫然其上。</p>

    这是……</p>

    苏汐瑶的视线极其缓慢地，顺着那腾龙往上，当她看到那张冷峻而熟悉的脸那一瞬，她整个人几乎忘记了呼吸。</p>

    “阿尘——”苏汐瑶脱口而出。</p>

    夜焰尘的瞳孔一缩：“你说什么？”</p>

    苏汐瑶怔怔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的震惊，她以为此时不过是回光返照，不过是梦幻泡影。</p>

    哗啦。</p>

    苏汐瑶破水起身，用力地抱紧了那人的腰身，激动的热泪盈眶。</p>

    夜焰尘僵在那儿，眼底隐隐透着不可置信，但很快地，他回过神来，缓慢却坚决地握住苏汐瑶的肩膀，将她推开：“放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