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欺压质问</p>“阿挚，快走了。”周崇回过头催促。</p>
周挚回神，快步迈出大门。</p>
上了车，她才意识到是大哥亲自开车。</p>
“大哥，你这次回来没带副官？”</p>
“出发前我就考虑到可能这次不会那么快回去，于是让李副官留在南京了。”</p>
李副官，一年前曾替周崇送过家书，有点印象。</p>
周崇预定了茗香居的包厢，车一停在门口就有人迎上来，领着二人上了二楼。</p>
包厢隔音不错，里头的陈设布置也称得上别致，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画上是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的秀美风貌。</p>
四下打量完也过去了好一会儿，周挚有些好奇：“大哥，我们不点菜吗？”</p>
周崇含笑看她：“来之前我已跟他们定下了几道菜，看看这么多年过去，大哥还能不能猜到阿挚喜欢吃什么。”</p>
话音刚落，两个伙计过来上菜，红烧鱼、清水狮子头、清炒虾仁、卷福蟹粥。</p>
等到伙计关好门出去，周挚才好动筷子，她先尝了清炒虾仁，肉质鲜美又很入味，入口便让人满足。</p>
周崇又夹了狮子头到她碗里，“阿挚从小就喜欢吃狮子头，尝尝看。”</p>
见状，周挚展颜一笑，从鱼身上夹去一片少刺的肉，“大哥最爱的红烧鱼。”</p>
一时间兄妹俩都笑了，像这样给对方夹菜，好像回到了小时候。</p>
吃到一半时，有伙计敲门，周崇应声问何事。</p>
“有个姑娘想进来给二位进酒。”</p>
周崇想着，自己回上海没多久，跟这里的人也毫无牵扯。</p>
如果是来找周挚的，又何必将自己也带上？</p>
“让她进来吧。”他回了句。</p>
只听到门外伙计的脚步声退去又上来，很快就带了个女学生进来。</p>
周崇一眼看去就不认识，“你同学？”</p>
周挚在大哥的注视下摇头，这时对方开口了。</p>
“我是周二公子的同学，他出事的那天……我就在场。”说着，对方就低下了头。</p>
这样说，周挚似乎确有印象。</p>
她起身，走到那位女学生跟前，回忆着：“我见过你，你和我二哥的事有关系？”</p>
“我原本在大饭店做服务生，那天我和往常一样递送饭菜，结果那一桌是几个日本人，他们对我……对我动手动脚，二公子在旁边那一桌吃饭，是为了替我解围，才跟那些日本…</p>
”阿挚，快走了。“周崇回过头催促。</p>
周挚回神，快步迈出大门。</p>
上了车，她才意识到是大哥亲自开车。</p>
”大哥，你这次回来没带副官？“</p>
”出发前我就考虑到可能这次不会那么快回去，于是让李副官留在南京了。“</p>
李副官，一年前曾替周崇送过家书，有点印象。</p>
周崇预定了茗香居的包厢，车一停在门口就有人迎上来，领着二人上了二楼。</p>
包厢隔音不错，里头的陈设布置也称得上别致，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画上是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的秀美风貌。</p>
四下打量完也过去了好一会儿，周挚有些好奇：”大哥，我们不点菜吗？“</p>
周崇含笑看她：”来之前我已跟他们定下了几道菜，看看这么多年过去，大哥还能不能猜到阿挚喜欢吃什么。“</p>
话音刚落，两个伙计过来上菜，红烧鱼、清水狮子头、清炒虾仁、卷福蟹粥。</p>
等到伙计关好门出去，周挚才好动筷子，她先尝了清炒虾仁，肉质鲜美又很入味，入口便让人满足。</p>
周崇又夹了狮子头到她碗里，”阿挚从小就喜欢吃狮子头，尝尝看。“</p>
见状，周挚展颜一笑，从鱼身上夹去一片少刺的肉，”大哥最爱的红烧鱼。“</p>
一时间兄妹俩都笑了，像这样给对方夹菜，好像回到了小时候。</p>
吃到一半时，有伙计敲门，周崇应声问何事。</p>
”有个姑娘想进来给二位进酒。“</p>
周崇想着，自己回上海没多久，跟这里的人也毫无牵扯。</p>
如果是来找周挚的，又何必将自己也带上？</p>
”让她进来吧。“他回了句。</p>
只听到门外伙计的脚步声退去又上来，很快就带了个女学生进来。</p>
周崇一眼看去就不认识，”你同学？“</p>
周挚在大哥的注视下摇头，这时对方开口了。</p>
”我是周二公子的同学，他出事的那天……我就在场。“说着，对方就低下了头。</p>
这样说，周挚似乎确有印象。</p>
她起身，走到那位女学生跟前，回忆着：”我见过你，你和我二哥的事有关系？“</p>
”我原本在大饭店做服务生，那天我和往常一样递送饭菜，结果那一桌是几个日本人，他们对我……对我动手动脚，二公子在旁边那一桌吃饭，是为了替我解围，才跟那些日本人起了冲突，混乱中，那些人就开枪了。“</p>
包间被一种复杂的气氛充斥着，出奇的安静。</p>
在这静里，周崇慢慢靠向椅背。</p>
周嘉怀出事后，日方给出的回应是有人借酒滋事，而他们是失手杀人。</p>
当时在场的人也无一敢作证，即便有人指认，也无济于事。</p>
良久，周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取了两个杯子，拎起茶壶斟满两杯。</p>
他起身，轻拉着周挚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p>
”嘉怀是我们家的骄傲。“周崇面容严肃：”今天就以茶代酒，再送他一程。“</p>
女学生接过周崇递来的茶杯，她紧握着背身，身形颤抖。</p>
周崇柔了面色，声音却冷静又坚定：”你不必自责，周家人没有软骨头。“</p>
他一仰头，将杯里的茶饮尽。</p>
一旁的周挚抬头看着大哥，脑中还盘旋着他方才的那句话。</p>
女学生离去后，兄妹二人又回到位置上吃饭。</p>
周崇不动声色，继续为周挚夹菜，见她心不在焉，就用筷子敲了敲碗边。</p>
周挚猛地回了魂。</p>
”想什么呢，菜都要凉了。“</p>
”哦……“周挚快快吃了两口，终究是没忍住，放下筷子问：”大哥，是快要打仗了吗？“</p>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快快长大，其他的事，不用担心。“周崇平静回应。</p>
周挚又低了头，心砰砰跳着，抿着唇不说了。</p>
如今人们心底关于战争的猜测，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剑，等着它落下，又害怕它落下。</p>
一旦到了那时，就连这表面的平静都不能维持，生死在旦夕之间，家园破碎，骨肉离散。</p>
见她胡思乱想，周崇又开口：”你自己的婚事，要自己争取，以母亲的性子并非不能强求你嫁人，毕竟这是她对你好的方式。只是如今这年月，还是尽量不要委屈自个儿，不管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p>
他话题转换的突然，却戳中了周挚的心事。</p>
楼下隐约传来吵闹声，大概有些棘手，迟迟处理不好，于是周崇出去查看情况。</p>
原来是三个警察闹事，为首的那个站在地面上，下盘都还在打晃，多半是喝了不少，手里还抓着个姑娘。</p>
周崇站在二楼看下面的几人纠缠，面色一沉再沉。</p>
几个伙计在旁边不敢近身，不一会儿又有个中年男人从里头跑出来。</p>
”三位爷，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这位姑娘只是店里的客人，您别……“老板边说边试图去碰那条攀着女孩儿的胳膊。</p>
不料手还没碰上，下一秒就被人打开，旁边的一个直接将长枪抵在他脑门上，老板吓得竖起双手，不敢再擅动。</p>
”这是我们小队长，也轮得到你来管？“</p>
”爷就让她陪几杯酒，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他妈多管闲事！你也别不识抬举，再把这杯也喝了！“说着就要往那姑娘嘴边灌，女孩儿摇头左躲右躲，杯里的酒洒出不少，眼看就要激怒那位小队长。</p>
老板看不下去，情急开口，”小店做的就是小本生意，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担不起啊。“</p>
”话真他妈多！“小队长重重摔了酒杯，又将那姑娘甩到地上，手摸向腰间的手枪。</p>
”嘣！“</p>
猝不及防的枪声惊得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有围观的客人大声惊呼，小队长更是一屁股跌在地上，回过神来才敢大喊大叫。</p>
”谁他妈开的枪！“</p>
”是我。“</p>
所有人齐齐看向楼梯，周崇一手抄兜，右手还持着枪。</p>
”周长官。“老板忙走到楼梯口迎人。</p>
原本趾高气昂的三个人顿时没了气焰，有两个人把枪一扔，心虚陪笑。</p>
周崇掠过那些人，将摔在地上的姑娘扶起来，询问人没受伤以后让她离开。</p>
小队长弓着身拉了把椅子，一脸的谄媚：”长官您坐，您坐。“</p>
周崇随意的笑着，眼睛直盯着小队长。</p>
就在那位小队长松口气时，肩膀遭人狠狠按住，捏得他骨头差点碎掉，紧接着又被按坐在椅子上。</p>
小队长慌得大口呼气，赶忙说些好话：”长官，刚才是我喝醉了，这样，我明天就去跟那位姑娘道歉。“</p>
周崇站到他面前，还是方才的笑容。</p>
”当年日本和俄国平分了铁路，日本顺势取得南满铁路沿线的驻军权，除了投入兵力，你知道日本对外投资最大的地方是哪儿吗？“</p>
小队长脸一抽一抽的，看旁边两个小弟求助，无果。</p>
周崇把弄着枪，笑容渐渐消失。</p>
”满洲，近乎七成的投资都在这里。到目前为止在关东州以及满铁属地的日本人增长了近四倍，他们把这叫做移民。“周崇又恢复了那耐人寻味的笑容，”那你觉得他们侵略的野心仅仅在此吗？“</p>
小队长傻愣愣的点头，很快又摇头：”肯定不是，肯定不是！“</p>
周崇露出可笑的表情：”日本人在我们的地界上欺侮女学生，男学生为了保护同胞死在日本人的枪下。“</p>
”你说，谁能够保护他们？你们吗？“</p>
冰冷的枪口突然抵上了脑袋，小队长被吓破了胆，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长官饶命饶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不犯了……“</p>
周崇面无表情地看他好一会儿，收起枪。</p>
他抬头，望去二楼的方向。</p>
那声枪响之后，周挚就从包间冲了出来，也目睹了全部过程，她很平静，一点没有因为大哥的举动而惊恐。</p>
”阿挚，走了。“说这句话时，周崇眼里是盛着笑的</p>
。</p>
周挚愣了一下，应声说”好“，又折返进去取了周崇的西装外套。</p>
兄妹俩并肩离去，将一声声的”长官慢走“抛在身后。</p>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暗，周挚闭眼感受夜风。</p>
以前是年纪小，不能一个人在夜里出门，近几年不是打仗就是抓人，爸妈就更不敢让她晚上出去。</p>
周崇瞥她一眼，又想到在茗香居的事。</p>
”那会儿看到大哥拿着枪，怎么也不害怕的样子？“</p>
听言，周挚睁开眼，转头看他：”我相信大哥不会真的开枪。“</p>
那毕竟还是个中国人。</p>
周崇打着方向盘转弯，眼光顺势扫过她，抿嘴笑了。</p>
他的妹妹，果真不同于一般姑娘。</p>
谁也不在提这件事，路程有些长，周挚无聊间发现车前搁着一本书。</p>
是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p>
她原打算打发下时间，结果翻了几页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p>
上面有三个人，除了大哥，她谁也不认识。</p>
这照片拍的有些奇怪，大哥身姿笔挺地站在一侧，另一个姑娘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至于另外的男生像是乱入似的，抱臂而立站在另一边，笑得十分张扬。</p>
她盯着那男生看了会儿，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很模糊的画面。</p>
周挚忽略过去，”照片里的姑娘是大哥的女朋友？“</p>
”……“</p>
得不到答复，她侧身去瞧周崇的表情，捕捉到大哥眉宇间的笑意，了然几分。</p>
周挚没有追问，默默翻着书页，直到最后一张空白页，上面有一行钢笔字，字迹刚劲有力。</p>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p>
她念出了声。</p>
是泰戈尔的诗。</p>
周崇扫了一眼，开口道：”忘了跟你说，这书是一个月前有人落在我这里的，上面的笔迹自然也不是我的。“</p>
”可那不是大哥的照片吗？“</p>
”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小子了吗，书是他的，那天我拿到照片就随手夹进去了。“周崇脸上挂着无奈的笑。</p>
周挚盯着那行字，许久。</p>
”他叫徐令州，和照片上的女孩儿是姐弟。“周崇随口补充。</p>
周挚把照片放回书里，车子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p>
车停了，周崇敛去笑容，郑重地说：”明天早晨，我就要出发回南京了。“</p>
相比意外，更多的是不舍。</p>
周挚扯了会儿衣袖，抬头时是微笑着：”知道了，明天我会跟妈一起来送大哥你的。“</p>
她下车，小跑着到门口。</p>
忽然停下来，回头，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p>
她定了几秒，转身走进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