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柯丞，你混蛋</p>因为刚开学，再加上在训练基地军训了半个月。</p>
余绵其实还不太清楚京宜大学附近有那些好吃的餐馆，倒是柯丞比她更熟悉一点，最后进了一家面馆。</p>
余绵喜欢吃面。</p>
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事，但莫名的，余绵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p>
晚饭时间，街道上都是出来觅食的大学生，面馆面积并不太大，里面一点儿的位置基本满了，余绵只好选了个靠近门面的餐桌。</p>
“一份不加香菜和葱。”</p>
柯丞坐在她对面，少年手臂冷白，拿出勾选好的单子，朝着服务员那边递了过去。</p>
余绵安静跳动的心率突然又加快了两秒，她愕然抬眸，看向柯丞。</p>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p>
她特别挑食，绿色青菜类的基本不吃，葱、香菜？？等配料也不爱吃。</p>
这些小习惯，除了妈妈，没有人关注过。</p>
女孩漂亮的眸微睁着，直勾勾的瞧着他，样子看起来有点傻。</p>
柯丞眼脸垂下，语气慢悠悠的哼笑了声，随口回道：“陈嘉又话密，总提。”</p>
次数多了，多少也记住了一点。</p>
掐紧的掌心倏然松开，余绵喉咙阵阵发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吞吞的哦了声。</p>
也对，嘉又哥和他玩的好，高中就认识了。</p>
再加上她在陈家住了一年，嘉又哥清楚这些再正常不过了。</p>
许是因为面馆人挺多的，上面的时间有点慢。</p>
余绵也是慢性子，也不催，就这样安安静静等着。</p>
柯丞性格懒散，更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餐桌太小，他懒洋洋的抻了抻长腿，喉咙有点痒，想抽烟。</p>
只是摸到口袋里略微鼓起的烟盒，他顿了下，视线轻瞥了眼余绵。</p>
或是无聊，她捧着一杯水，小口小口抿着，低头的动作，显得眼睫格外浓密。</p>
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余绵缓缓抬眸回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迟疑的看了看自已手里的一次性水杯，轻声问他：“要喝水么？”</p>
刚才服务员说，店里饮水机的水喝光了，还得等买了桶装水过来才有得喝。</p>
余绵只来得及接了一杯。</p>
柯丞喉结滚动了两下，想去拿烟的手松开，公共场合不吸烟，余绵也受不了这烟味。</p>
只是骨子里的恶劣感点点升起，柯丞指骨稍屈，轻敲了一下桌面，懒痞声线反问说：“给喝吗？”</p>
余绵捏着水杯的手指忽然僵住。</p>
有些不知所措。</p>
他这话是想说喝她手里这杯吗？</p>
可是她已经喝过了呀。</p>
余绵咽了咽喉咙，眼神一瞬慌乱了下去，她知道，柯丞这话大概率是逗她的，但她就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p>
眼见着女孩脑袋都要埋到怀里去了，柯丞低声笑了笑。</p>
“自已喝吧。”</p>
他不逗她了。</p>
余绵咬了咬还沾着水意的粉唇，匀速跳动的心脏莫名悬空了一刹那，她闷闷的嗯了声。</p>
幸好这时，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p>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p>
余绵这才从自已这敏感的情绪当中抽离出来，温和说：“没关系。”</p>
她准备去拿筷子，却发现柯丞已经将一次性筷子放在了她手边，少年侧过脸从桌边抽过几张纸巾，替她擦了擦面前凝了点油渍的桌面。</p>
余绵心弦复又轻微触动了几秒。</p>
这才是柯丞。</p>
旁人总说他浑不吝，但余绵见过他细心又温柔的一面。</p>
尽管只是出于教养。</p>
“……谢谢。”</p>
她抿着嘴角笑了笑。</p>
柯丞挺不在意的应了声，声线含混，手臂稍抬，用过的纸巾被丢进一侧垃圾桶。</p>
余绵低过眼，拆开一次性筷子，夹起面条吹了吹，嘈杂的人群里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是你！”</p>
女孩生气愤怒的语调很突出，余绵不自觉看了过去，一杯冷水猝不及防地直愣愣泼到了脸上。</p>
余绵眨眨眼，被刺激的呼吸一哆嗦，坐着的身子立即往后退了退，凉水顺着脖颈一路滚下。</p>
萧雅情咬着牙，手里正捏着刚接的冷水，目光恨恨的瞪着余绵的位置。</p>
她就说，怎么好好地，柯丞要和她分手。</p>
果然是有别的女生在骚扰他。</p>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知不知道柯丞……”</p>
她话还没说完，阴沉冷淡的语气直直打断她的话：“道歉。”</p>
柯丞站了起来，他人原本就高，再加上常年训练，即便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也能让人明显察觉到他劲薄分明的身形线条。</p>
此刻冷着一张脸，深邃眉梢间皆是暴躁气息，给人的逼仄感格外强。</p>
萧雅情到嘴边指责的话，硬生生被吓到卡在了喉咙里。</p>
柯丞其实一眼也并未看向她。</p>
而是飞速抽过纸巾，半蹲在了余绵面前，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水渍。</p>
小面馆人多，早在柯丞进来时，就有人时不时往这边偷瞄着，这会儿萧雅情还来惹事，无数双眼睛迅速落在了这一方狭窄的餐桌上。</p>
余绵只觉得有些难堪，低着小脸，安安静静的接过柯丞手里的纸巾，擦着水。</p>
周围有人在说：“听说今天萧雅情才和柯丞分的手，这个女生就迫不及待贴过来了，好离谱啊。”</p>
“换我是萧雅情，也生气，这不是被人家绿了嘛。”</p>
萧雅情原本被柯丞那般语气吓到了，可现在听到大家的话，心中又来了几分底气。</p>
她微抬了下巴，气势很足的说：“柯丞，你凭什么要我和她说对不起，明明是她的错。”</p>
是她勾引别人男朋友，泼她一杯水还算轻的了。</p>
柯丞这人其实挺没有耐心的，尤其是关于谈恋爱，大多时候谈了也就谈了，分手也不会多说什么。</p>
唯独这一次。</p>
冷峻眉眼阴沉沉的往下压着，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笑容，比平时瞧着还恶劣上许多。</p>
他安抚似的摸了摸余绵的小脑袋，侧眸睨向了萧雅情。</p>
那双深眸中的情绪，比往日更冷。</p>
“萧雅情。”</p>
他倒是记住了萧雅情的名字，但这是第一次，完整的念了一遍这三个字。</p>
萧雅情莫名怵了下。</p>
柯丞淡漠的视线掠过她的脸，眼底没有恶意，只有深深的厌烦感。</p>
“从头到尾，我也没说过和你谈吧？”</p>
萧雅情脸色瞬间惨白一片。</p>
的确。</p>
从她找到柯丞的联系方式开始，他从未说过两人要谈恋爱这事，甚至最开始明确告诉过她，不要来烦他。</p>
但萧雅情没当回事。</p>
她长的漂亮，又会跳舞，身材也好，柯丞会喜欢她的。</p>
所以她在论坛上，直白的写下“柯丞是她的”这样的话语。</p>
但直到军训结束这天，她想和柯丞去射击馆陪他训练，少年眼神淡淡看着她，语气也显得懒散：“别跟着我了。”</p>
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p>
他不想跟她谈，很早之前就拒绝了，只是她不甘心，总觉得自已特别一定能拿下他。</p>
但这还是头一回，柯丞这么不留情面的在公开场合表明态度。</p>
萧雅情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p>
她吸了一口气，语气哽咽的说：“柯丞，你混蛋！”</p>
柯丞浑不在意的哼笑一声，漆暗眼神依旧冷的像冰，他第一次主动拽住萧雅情的手腕，却是拉着她走到余绵跟前。</p>
“道歉。”</p>
磁沉声线也压的重，腔调都跟着泛冷。</p>
萧雅情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就是不愿意说“对不起”这三个字。</p>
“不用了。”</p>
温吞却坚韧的声音响起。</p>
余绵擦干净小脸上的水渍，衣领处的水没有管，反正是夏天，很快就干了。</p>
萧雅情是学舞蹈的，身高足有168，余绵比她矮了三厘米，没有她高，但小姑娘站在她跟前，丝毫没有怯场。</p>
余绵温淡的目光望着她，下一秒，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那杯原先她喝了一半尚未喝完的冷水同样毫不犹豫泼了过去。</p>
“啊……”</p>
萧雅情顿时尖叫了一声，闭紧了眼睛。</p>
她今天化了全妆，但眼线好像不太防水，冷水泼过来不过几秒，眼尾糊上了一团黑，整个人难以形容的狼狈。</p>
余绵平静看着她，说：“扯平了。”</p>
柯丞挑着眉，通身的戾气忽然平复了下来，他松开萧雅情的手腕，喉咙中滚出闷声的笑。</p>
啧。</p>
小绵羊也会咬人啊。</p>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余绵不喜欢这样被人当成话题中心议论，那份面她没吃，抱着书包一个人先走了。</p>
柯丞是坏蛋。</p>
她想。</p>
……</p>
回到宿舍。</p>
余绵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发酵的这么快，学校论坛各种讨论纷飞。</p>
纪沅沅几人都在宿舍。</p>
余绵一推门进去，几双大眼睛全都眼巴巴的看了过来，只是等看到她沾着水还没干的衣领，纪沅沅八卦的心思一下飞远了，气愤的起身跑到她身边不满的说道：“萧雅情是不是有病啊！”</p>
“就是，欺负我们绵绵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找柯丞啊。”</p>
唐暖也注意到了余绵这湿淋淋的样子，拧着眉头吐槽了句。</p>
许佳菲动作更快，连忙跑回自已的床位，从桌子上抽过纸巾，塞到余绵手里：“绵绵，赶紧擦一擦。”</p>
余绵捏着纸巾，鼻腔突然有点泛酸。</p>
“谢谢。”</p>
她低过脑袋，一点一点抹着身上还未干的水渍。</p>
纪沅沅：“下次萧雅情要是还敢欺负咱们503的人，姐妹们，咱就一个字，干她！”</p>
唐暖：“这是两个字。”</p>
纪沅沅摸摸鼻子：“……咳，不用注意这些细节。”</p>
许佳菲帮着余绵一起擦她身上的水，问道：“只是绵绵，你怎么认识柯丞的啊？”</p>
前面几次，她们宿舍讨论有关柯丞的话题，余绵从来没参与过。</p>
她们都以为，她这是对柯丞不感兴趣呢。</p>
结果没想到，今天在论坛上看大家拍的照片，居然有一方是余绵。</p>
一次性水杯装的水其实并不多，再加上之前在面馆擦了一部分，余绵只稍稍擦了擦，便停了手。</p>
纪沅沅和唐暖听到许佳菲这个问题，同样疑惑的看着她，但都没八卦的继续追问。</p>
不管余绵认不认识柯丞，今日萧雅情劈头盖脸二话不说就往人身上泼水的事，就是做的不对。</p>
余绵咽了咽口水，将湿了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然后将书包放下，回道：“他和我哥哥是朋友。”</p>
原来是这样。</p>
其余三人纷纷点了头。</p>
她们都知道，余绵有一个哥哥，在隔壁京宜政法大学读大三学法。</p>
“那萧雅情这样就更过分了，想想就来气。”</p>
凭借自已的主观臆断，随便拿水泼人，哪有这样的啊。</p>
唐暖也跟着说：“就是，下次她从我们宿舍门口走过去时，非得给她也泼一盆水才解气。”</p>
余绵没怎么搭腔，只是冲着她们神情温柔的笑了笑，然后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件上衣出来，往浴室走去。</p>
换上衣只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余绵刚出去，便听到微信语音声响起的动静。</p>
她微愣，将手机拿在手中，屏幕上跳跃的是“柯丞”两个端端正正的字。</p>
“绵绵，有人给你发语音呀，赶紧接一下。”</p>
纪沅沅见她好像出了神的样子，不由出声提醒了句。</p>
余绵轻放在屏幕上的指尖颤了颤，这才反应过来，小脸紧张的稍稍绷着，点了接通。</p>
“小绵羊。”</p>
隔着听筒，余绵听到少年低沉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呼啸而过的盛夏风声。</p>
她下意识抠紧了手机屏幕，小小的嗯了声。</p>
“下楼。”</p>
柯丞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