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子拜见岳母】
“你!”姜益一时气结,又听姜意凝问道——
“莫不是因为我先进府,父亲就觉得陆沉渊会不悦?”
少女声音温和,不像是执意顶撞的模样。
可眉眼间的不以为意,不经意时透露的清高气,都叫姜益看得很不顺眼。
尤其是她越发长得像原配发妻的模样,让姜益心烦。
这母女俩简直一脉相承,明明骨子里流着商人的血,却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伯府地位,又比伯府其他人更从容聪慧。
姜益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女儿,可她又是一众子女中出路最好的,他只能缓和态度同她说——
“你虽是世子正妻,可我们伯府的地位人脉样样不及国公府,他能娶你,是你的福气,不论用什么手段,你必须抓住世子的心。”
语罢,又补充道:“将来他平步青云,还能帮扶你弟弟。”
“弟弟?”姜意凝眉心一蹙,又迅速舒展开,“父亲说的是冠玉?他才六岁,字还不识几个,谁知道是不是像其他兄弟们那样不堪重用。”
姜意凝的兄弟,不止姜冠玉一个。
府中四五个姨娘,庶子庶女不少,奈何各个都遗传了姜益的平庸蠢笨。
姜益的庶子里,只有一个勉强考上秀才的。
至于姜冠玉……前世也没读出名堂来,倒是生了张不错的脸蛋,被一落魄宗室看上入赘了。
“未雨绸缪,你是女儿家,自然不懂这些,”姜益没听出姜意凝的讽刺,“你只需要讨好你的夫君。”
姜意凝听得烦了,“父亲,我昨日看我的陪嫁单子,除却首饰家具,现银只有五千两。”
她突然调转话题,姜益眼皮一跳,“只有五千两?你莫不是嫌少?”
自然是少!
姜意凝心中嗤笑。
偌大的承安伯府,每年至少吞下微生家十万两,这些银子都不知挥霍到了哪里。
姜益一边嫌弃着姜意凝母亲出身,一边又源源不断索取银钱。
却只给她五千两现银做嫁妆?
若她嫁的不是陆沉渊,那恐怕五千两都没有吧!
“当然少,”姜意凝佯装忧心,“我知道父亲对我和妹妹一视同仁,可我如今是世子夫人,要出面的事也多,府中要打点的也多。”
见姜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姜意凝顿了顿,继续编,“我这夫君爱吃永安楼的菜、鹤鸣楼的茶,那些可都不便宜,我总不好拿夫君的银钱去投他所好吧?再说他身边的书童小厮,我也得收买人心吧?还有……”
“行了,”姜益默了默,“要多少?”
闻言,姜意凝抬起手指,比了个二。
“二千两,你自去账房支取吧。”姜益松了口气。
“两万两,”姜意凝小声道,“下个月,婆婆生辰,我这婆婆出身高门,只怕是看不上寻常物。”
姜益惊诧,“什么生辰礼要两万两!你莫是诓我呢!”
“父亲,”姜意凝一脸为难,“毕竟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婆婆,我何时能执掌中馈,还得看她呢……父亲为难便罢了,只当我没提。”
语罢,姜意凝转身欲走。
姜益拧着眉,思忖半晌,在她走出门前沉声道:“一万两,多的也拿不出来了。”
姜意凝重新步入屋内,“还是算了,伯府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
姜益摆手,虽心痛,但又说服自己顾全大局——
“我让管家给你支取一万五千两,伯府近来省些开销就是,只要你能站稳脚跟,出些银子不算什么,反正过些日子你舅父要上京。”
“舅父要上京?”姜意凝抓住重点。
前世,她和伯府断绝了关系后,也无人告知府里的事,自是不知此事。
难怪姜益今天愿意出血,原来是舅父这个钱袋子要来了。
“嗯,”姜益没有多说,“你去陪世子吧。”
姜意凝点点头,转身出门的瞬间,面上笑意骤然全无。
她有时候不知道微生家究竟怎么想的,竟在伯府这一个无底洞里下了血本投资。
他们应当明白这关系不对等,甚至很有可能无回报,又苦于没有另一个能攀附的对象,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姜益身上。
心甘情愿被吸血。
再到正厅时,柳氏和姜妙仪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去别处说体己话了。
陆沉渊坐在客座上,神情自若地与陆彻聊天。
反观陆彻,却一脸憋闷,像是同长辈说两句就想逃的晚辈。
陆沉渊抬头,正好见姜意凝走近,见她精致的眉眼染上喜悦之色,不自觉抿唇道:“夫人。”
姜意凝摸着腰间的大额银票,心情还不错,刚要往陆沉渊的方向走。
身后的姜益也进来了,正巧打断了话头,“两位贤婿,午膳还要半个时辰,不如我们手谈几局?”
手谈?
姜意凝只觉得姜益勇气甚佳。
她虽没看过陆沉渊下棋,但也能肯定,他棋艺不会差。
再怎么放水,也不可能输给姜益。
陆沉渊未曾露出多余神色,平静如水地对陆彻道:“阿彻,你陪岳父下两局。”
“我?”陆彻很想拒绝,他也不擅长啊。
陆沉渊忽略了陆彻的抗拒,起身时衣摆轻轻飘动,沉稳从容地问姜益——
“岳父,我可否与夫人一同拜见母亲?”
拜见?母亲?
听得姜益一头雾水,“刚才不也见过了,待会儿吃饭也能看见,不必刻意拜见吧?”
何况,拜见一词,也太正式了。
“我说的,不是柳夫人。”陆沉渊淡淡笑着,这笑却并未达眼底。
姜意凝震惊地朝他看去,从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也能看出,他很认真。
她怔怔地看着陆沉渊。
陆沉渊正色道:“回门之日,理应拜会夫人的生母,微生夫人亡故,我和夫人应该给母亲上香。”
他的声音平和,却不给反驳余地,“祠堂在何处?”
最后一句,是看着姜意凝说的。
姜意凝心中百感交集,昨日的她,不会想到陆沉渊愿意陪她回门。
更不会想到,他竟能记得她娘。
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将姜意凝的娘亲当回事。
她忽然有些想哭。
倘若婚姻是生意,那陆沉渊无疑是个优秀的合作伙伴。
至少在目前看来是这样。
姜意凝硬生生憋回去眼眶里涌动的泪水,“娘不在祠堂,在我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