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朗，当朝的尚书左仆射，兰陵王家的族长。</p>而因为有太后这层关系放在这里，他不仅在朝中一呼百应，在民间和士林的影响力也颇大。</p>
如若真的杀了他，萧天佐只怕分分钟就要名誉扫地。</p>
而那些先前还能靠着先皇的情面支持他的老臣，恐怕也不会管他了。</p>
若王太后再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怕很快就会叫他成为被群臣孤立的帝王。</p>
萧天佐很清楚这一点。</p>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的杀王朗，就是想要利用他来逼迫太后退出这一步。</p>
只要太后对他低头，跟他求情，那就意味着他在这场博弈中占据了上风。</p>
从此往后，站在太后这边的人也必然不会再向之前那般轻视他，更不敢在他面前耍威风。</p>
“俞湛！”</p>
萧天佐缓声道：“把他拉回来吧。”</p>
俞湛也没有片刻迟疑，当即好像拖死狗一样将王朗给拽了回来。</p>
而此刻的王朗已然没了刚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身上头上全是灰尘。</p>
甚至还有一股子异味从他的身下散发出来。</p>
瞧见这个场景。</p>
萧天佐也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鄙夷了一下王朗。</p>
他原以为这人会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没想到竟也是个被随便吓吓就会尿裤子的选手。</p>
而萧天佐也并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p>
他转而看向王太后道：“既然母后已经开口，那朕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了。”</p>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p>
“还望母后不要再为难朕了，朕也不想要百官在背后嚼朕的舌根。”</p>
萧天佐这边也直接对俞湛道：“二十巴掌，仔细数着，许多不许少。”</p>
“末将遵命！”</p>
俞湛面朝萧天佐拱了下手，随后便一把揪住了王朗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p>
紧接着，他抡圆了臂膀，对着王朗的面门便左右开弓。</p>
啪！啪！啪！</p>
那一声声脆响就在宫殿内回荡。</p>
王太后面色阴沉如铁。</p>
而王朗的女儿，王丝琦却并不为之所动。</p>
静静看着父亲被反复地掌掴。</p>
王丝琦微微眯着眼，她并不心疼父亲，只是觉得萧天佐与以前变得太不一样。</p>
做事毫无顾忌。</p>
王丝琦看着萧天佐，眼神与心神都很淡漠。</p>
在她眼里。</p>
萧天佐如此做法，只是在加速他自己的死亡。</p>
待到俞湛罢手过后。</p>
王朗的整张脸已经扭曲，被扔在地上奄奄一息。</p>
萧天佐微笑道：“母后，现在去救，还能来得及。”</p>
“但您可得好好叮嘱王仆射。”</p>
“下一次，可别在朕面前跳脚了，您也最好告诫一下自己。”</p>
话说到最后，带着一股很明显的威胁意味。</p>
萧天佐旋即在俞湛的护卫下，堂而皇之地离开了这座慈宁宫。</p>
俞湛只是默默跟着。</p>
不知不觉中，他们竟是已经来到了皇城中的一处冷宫庭院——掖幽庭！</p>
“陛下！”</p>
“您怎么来这里了？”</p>
“这可是冷宫啊！”</p>
而也就在俞湛想要出声提醒两句的时候。</p>
萧天佐对俞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闭嘴！”</p>
俞湛一愣，但还是捂住了嘴巴。</p>
也是在这时。</p>
俞湛方才听见一阵婉转悠扬的小调从那高墙里传了出来。</p>
听见这个曲调的时候。</p>
萧天佐亦是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一些说不出的情绪来。</p>
俞湛瞧见这场景，亦是满脸的费解，自家陛下这是怎么了？</p>
怎么跟个发春的少女一样呢？</p>
而也是在他心中沉思时，脚底板不慎踩到了一根树枝。</p>
咔！</p>
那清脆的断裂声，无比的刺耳。</p>
俞湛心头一惊。</p>
可再想弥补已然是来不及了。</p>
院子里的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道清脆宛如黄鹂鸟一般的女声便传了出来。</p>
“谁？”</p>
“是那个不要脸的在外面偷听人家唱歌？”</p>
萧天佐听见声音也猛然回过神。</p>
而当他看见俞湛脚底板那根断裂的树枝的时候，眼神里亦是流露出要打人的凶意。</p>
俞湛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就单膝跪在地上。</p>
“陛，陛下，末将，末将……”</p>
“闭嘴吧。”</p>
萧天佐很是无奈，随之仰头对里面道：“是我。”</p>
“你是谁？”</p>
“是小右吗？”</p>
“是佐不是右……”</p>
“我不认识小佐，我只认识小右。”</p>
“……”</p>
见萧天佐吃瘪的样子。</p>
俞湛有些不乐意了，径直道：“陛下，要不要末将翻进去把她捉出来？”</p>
“能不能别搞这种莽夫行径？”</p>
萧天佐狠狠地瞪了俞湛一眼，然后扫了眼大门道：“没看见那边有大门？咱直接把门撞开不就得了？”</p>
“……”</p>
所以，撞门就不是莽夫了？</p>
俞湛在腹诽了一句，但却也没有违背萧天佐的意思，当即跟着萧天佐一同去了掖幽庭大门那边。</p>
冷宫里关押的都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必多说。</p>
掖幽庭的大门，基本上都是常年关闭的，除非是有新人要进入，内务总管才会带着钥匙过来开门。</p>
其余时候，即便是日常送饭，都是通过大门上的小气口往里面送。</p>
而来到大门前。</p>
萧天佐也没有叫俞湛真的去撞门。</p>
而是自己走到大门口，拎起了挂在门栓上的锁链研究起来。</p>
稍稍沉默了一会，萧天佐回头看向身侧的俞湛，道：“能把这锁链扯开不？”</p>
俞湛看了眼，点头道：“没问题。”</p>
“扯！”</p>
“好！”</p>
俞湛当即迈步上前，一手拉住了锁链的一端。</p>
也没见这家伙怎么用力，耳边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p>
那至少有七八岁大的小孩手腕粗细的的锁链便应声而断。</p>
而瞧见这场景。</p>
萧天佐也是不自觉地咂起了嘴，低声嘟囔了句：“还真特么是个莽夫……”</p>
“……”</p>
俞湛很委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p>
而萧天佐也没有搭理他，径直走进了掖幽庭。</p>
离老远，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色素服的女子站在一棵大槐树下面。</p>
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p>
萧天佐看着眼前的人儿。</p>
一段段记忆画面也涌入了他的脑海。</p>
少年时，先帝常年不管不顾，而在王太后手上，他受了非常多的委屈。</p>
而每次挨了揍他就会自己一个人跑来掖幽庭，蹲在墙角哭泣，用里面的哭声，掩盖自己的哭声。</p>
后来有一次，他又一次来到掖幽庭发泄，可还没等哭出声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特别好听的小曲子。</p>
听着听着，他不自觉地就入了迷，甚至都忘记了刚才所受到的委屈。</p>
从那以后这个家伙就像是生出了某种情结一样，只要遇到了烦心事儿就会过来。</p>
而巧合的是，他每次过来，都能听见那首熟悉的小曲。</p>
再后来，他就跟唱曲子的人有了对话，当时他强调了很多遍，自己叫天佐，可她却偏偏要叫他小右，而这么一叫，就是十年。</p>
萧天佐是个纯情的傻子。</p>
他喜欢这个唱歌的人，却一直没敢与她见面。</p>
两人十数年来一直都是隔着院墙交流，一个站在墙外述说心事，另一个则在院内唱小曲。</p>
而在原著当中。</p>
萧天佐第一次见到院墙里的人，还是在叛军攻入皇城，他要借助掖幽庭的密道逃走的时候。</p>
两人只是匆匆一眼，说了区区几句话。</p>
然后没过多久，王丝琦便带着叛军找寻了过来。</p>
再然后，萧天佐便是亲眼看着他惦念了十几年的人死在了他的怀里……</p>
念及到此的时候。</p>
萧天佐也猛然回过神来。</p>
在这偌大皇城之中，能对自己付诸真心的人，寥寥无几。</p>
眼前的女子，绝对算一个。</p>
萧天佐深深凝吸了一口气，眼眸很是殷切。</p>
“走吧，跟我出去，做我的皇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