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女人和孩子，算不得男人
早上没有见到霍相，又在霍尘那里受了挫折，拂寒一天都有些恹恹。直到申正，沂儿快下学，她才提起精神，打算去二门处迎一迎弟弟。沂儿已经八岁，到了相府才正儿八经开蒙上学。虽然之前她有断断续续教他念书习字，可沂儿读书天赋一般，她很怕弟弟会跟不上先生的进度。
都怪自己没用，这些年没能让沂儿早点读书习字。
一路想着心事往前走，直到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拦住了她的去路。
“表姨～这是要去哪儿？”
拂寒抬头，是二房的焘少爷。
整个霍府有三房人家，大房二房，皆是庾老夫人所出，三房庶出，乃是庾老夫人当年的贴身丫鬟翠兰所出。府里大大小小十几个院落，除了三房人家，客居的表小姐，还有外嫁女霍氏。霍氏也是老夫人嫡出，当初嫁予河间汪氏，不料汪流泉英年早逝，霍氏便带着独女汪思柔回娘家长住。
“三公子。”拂寒点头示意。
霍焘行三，除了霍尘之外，上头还有他的同胞哥哥霍煦。
霍焘看着拂寒那张眉目精致的小脸，若柳扶风的身形，不觉心神荡漾，见她要走，拦住去路。
“表姨去哪？我送表姨过去。”这位便宜表姨，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便魂牵梦萦。
“多谢三公子，不必。”拂寒冷淡点头，不愿惹事，转身便走。
“表姨为何这般对我，可是我哪里得罪了你？”
他不似霍尘那般冷硬，一口一个表姨，可眼神轻佻，叫得人满身起鸡皮疙瘩。且无论拂寒去何方向，他都要跟上去纠缠。
拂寒越发沉下脸来。
她知自己长相娇媚，便时常一副端庄敦厚的模样，只怕被人看轻。
谁知霍焘越发不像样，最后竟动起手来。
他掐了枝花，就要给拂寒戴在发上，“表姨这般貌美，正当配这红花。”
不远处，霍尘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他就知不该相信孟氏女的话。
什么给老太太泡茶，什么走错院落，不过都是借口。
穿过这座花园，便是前院，她难道又是在此采露不成！
不到半日，她就换了目标。
果真是不知廉耻。
不过他这位三弟，荒唐好色，倒是能如她的意。
霍尘身后的侍卫淮左眼看三公子越来越过分，忍不住出声道：“主子，咱们不管管？”
霍尘淡漠而立，并不做声。
且不说霍尘如何冷眼旁观，拂寒如何推拒烦恼。孟清风（沂儿）下学回来，远远见到姐姐被一男子纠缠，想起曾经，顿时心头火起，扔下书袋，小牛犊一般猛冲上来。
他出其不意，一头将霍焘撞翻在地。
“孟清风！”
侍女青黛捡起书袋从后面赶来。
抬头便见方才被撞倒的男子正抓着沂儿的衣领，拳头高举。她吓得心胆俱裂，声音都走了调，冲上前一把抱住孩子，那拳头便落在她肩上，打得骨头都要碎了，浑身打着摆子，瘦削的背高高拱起，将沂儿死死搂在怀中。
霍焘此时怒不可遏，当着佳人的面，他被个男孩摔到地上，疼痛不说，更是丢脸，即没打到人，他提脚便踢。一脚下去，青黛连着孟清风，都被踹趴到地上。
见霍焘还要上前再踢，拐角处的霍尘忍不住要扬声喝止。
他最看不惯拿孩子出气。
不过这个孟氏女，倒是又刷新了霍尘的认知。
为了上位，脸面亲情都不顾，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挨打，也能无动于衷。
还不如一个婢女。
可未等霍尘有所动作，拂寒忽然出声。
“三公子！”
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气，娇娇柔柔的神态，她徐徐上前，剪水双眸若远山薄雾，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霍焘以为她要求情，将抬起的腿放下，看着那张莹润细腻的脸，便想要占些便宜好处。
他伸手摸去，“表姨，你可要如何补偿，哎——”
他忽地哀叫出声，手被拂寒反握，整个人都像一侧扭去。
霍尘隔着树丛花草，也未看清孟氏女的动作，便见霍焘整个人弓成虾米，惨叫着倒了下去。
拂寒跟着蹲下，揪着霍焘衣领，凑近他耳边，声音依旧和缓甜蜜，“打女人和孩子，算不得男人。”
说完，她轻轻松手，退后一步。
霍焘一得自由，便想冲上去打人，可触到拂寒亮若星子，冷若寒霜的眼神，又迟疑起来。
见拂寒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与她平日娴雅顺德判若两人，明艳妖冶中飒然随风，更显风华绝代，令他愈发痴迷。
霍焘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随即头也不回地便跑远了。
“谁让你还手，被打两下又死不了人。”不远处青黛抱怨道。
拂寒看着青黛一瘸一拐走过来，站都站不直，快步上前扶着她另一边，抱歉道，“实在忍不住。”
若是自己被欺负，倒还忍得，眼睁睁看着弟弟和青黛被打，藏也藏不住。
青黛环顾四周，见此处树荫如盖，并无人影，抱有一丝侥幸道：“无人发觉此事……”
“他是二房嫡子。”
“什么！”
青黛轻呼一声，不小心撞到方才被踢到的地方，疼得“哎哟”，半晌才没好气道：
“孟拂寒，谁让你逞英雄，被打的又不是你。现在把府里正儿八经的公子打了，明儿咱们就要被赶出去。”
她又戳沂儿的小脑袋，“还有你，孟清风！非要冲出去，拉都拉不住。你才八岁，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要连累我。”
沂儿方才被青黛护得很好，并没有受伤，此时闻言低下头，小声道：“他欺负姐姐，我也忍不了。”
青黛忍着肋下抽痛，翻白眼道：“现在你们都不用忍了，明天准备露宿街头吧。”
“姐姐你不用怕，等我再长大一些，我来保护你。”
“沂儿，都是姐姐不好，你才上了两日学就……”
两人隔着青黛同时开口，一个安慰，一个道歉，都是在为对方考虑，把夹在中间的青黛酸得不行。
甩开左右，对小的道：“你不用保护你姐，她比你能打。”
对大的说：“世上不认识字的人多了，不也都活得好好的。”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同时笑起来。
拂寒轻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眼看孟拂寒姐弟扶着侍女离开，等了一会，霍尘才从树后转出。
方才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从孟拂寒打人，再到他们主仆姐弟叙话，并非他想听人隐私，只是若他那时离开，势必被三人发现。
“主子，孟姑娘将三公子打得那样狠，以二夫人护短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不要帮帮这对姐弟？”
淮左有些同情拂寒。
霍尘并未答他，而是冷声道：“走吧，去宁寿堂请安。”
这个霍焘，是越来越不成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