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p>

    沈向晚的腰肢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用力往上一拉，她就远离了凹凸不平的地面，栽进一个宽阔的怀里。</p>

    那股冷香再次溢满沈向晚的整个鼻腔，是梅香。</p>

    浓烈的熟悉之感再次涌上心头，她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p>

    这种感觉让她的心脏跳得厉害，而那坚实的胸膛之下也传来“咚咚咚”得心跳声，沉闷有力，速度极快。</p>

    沈向晚意识到自己还被萧阑夜抱在怀里，那双属于萧阑夜的铁臂还禁锢在她的腰背上。</p>

    她不自禁地有些脸红，这是她除了那一夜和萧承寅圆房之后，第二次与一名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p>

    沈向晚抬手抚上萧阑夜的胸膛，用力推开，退出他的怀抱。</p>

    萧阑夜没有阻拦，只是手臂从她的腰上放到了她的手臂上，他将沈向晚拉着到了平整的路面。</p>

    二人刚分开，就有小厮来寻萧阑夜，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p>

    离开之时，萧阑夜瞧着脸色还有些绯红的沈向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心情极好。</p>

    他叮嘱着：“阿晚，你身子不好，记得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p>

    沈向晚望着萧阑夜的背影，皱了下鼻头哼了一声，“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些。”</p>

    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朝着沈家的方向驶去，前窗处悬有一块檀木做的名牌，上面刻着“萧”字。</p>

    后面的马车塞满了沈向晚和桃夭挑选的礼物。</p>

    沈向晚带着桃夭坐在前面一辆马车里，一想到前世父母的惨死，沈家的败落都与她有关。</p>

    马车离家越近，她就越紧张和痛苦，手中的团扇都快被她掐破，不停地张着嘴吐气也压制不了。</p>

    桃夭以为小姐在为怎么和老爷夫人和好而苦恼，她轻柔地拍着小姐的背安抚着。</p>

    “小姐，你别担心，桃夭虽然没什么学问本事，但是看得出来沈家三个孩子里，老爷和夫人最疼的就是小姐你了。</p>

    老爷常说小姐是沈家的福星，小姐出生后沈家就好运连连，不然沈家到现在说不定还在青阳镇里卖布呢，哪能做到现在俨然成了青州最大的布行。”</p>

    “只要小姐见到老爷夫人说两句好话服软，再像小时候一样撒个娇，都是一家人血脉至亲，还有什么龃龉是过不去的？”</p>

    沈向晚手指掐得更重，眼眶发烫，喉间发紧，她颤着嗓子，“福星，我算什么福星！”</p>

    若是没有她，沈家何至于沦落到成为萧承寅的垫脚石，父亲母亲又何至于悄然惨死在破庙里。</p>

    眼见自家小姐落下泪来，桃夭还想再劝，马车骤然停了下来。</p>

    沈家到了。</p>

    “小姐，到了。”车辕上的马夫扭身提醒着。</p>

    沈家的门房见到萧家的马车停在门口，其中一个连忙往里面跑着，边跑边喊：“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p>

    没多会儿，沈家门口就跑来一位中年男子，他由管家和门房扶着，顾不得脚下的门槛只盯着门口处。</p>

    “晚儿当真回来了？”</p>

    “是真的，老爷你慢点，你这身子还没好呢，大夫说不宜再大悲大喜了。”</p>

    管家沈叔不停地劝着，沈老爷却充耳不闻，直到转过影壁见到了门口停着的挂着“萧”字的马车才停下脚步。</p>

    沈老爷转身朝着沈管家，手上忙碌地整理着，“怀诚，你快给我检查一番，看起来可有不妥？晚儿喜好干净，最见不得我身上凌乱了。”</p>

    “老爷，好着呢。”</p>

    闻言，沈老爷松下一口气，他挥开沈管家和门房，自己大步往大门外走去。</p>

    刚走下台阶，就见到二女儿从马车里下来，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p>

    沈老爷眉眼一竖，疾步上前，刚想怒斥又放轻了声音，“晚儿，你哭了？可是萧承寅那混小子惹得你？”</p>

    看到还能生气的父亲站在自己面前，沈向晚鼻尖一酸，刚止住的眼泪一滚又掉出来。</p>

    她像是看不够一般盯着父亲不肯挪眼，嘴角不住地往下瘪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紧，满腔的悔恨像是要呼啸而出。</p>

    沈老爷急坏了，晚儿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哭成这样。</p>

    他三两步就回身去吩咐沈管家，“备车！我倒要去问问萧承寅那个混球，怎么欺负我家晚儿了！”</p>

    “父亲！”沈向晚急急走到沈老爷面前，拦下他。</p>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为她操心的父亲，眼底起雾，终于颤着声音，将死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晚儿知错了，晚儿想你们了。”</p>

    说到后面，沈向晚已经靠在沈老爷的肩上，泣不成声。</p>

    沈老爷也跟着扭过头抹了眼角抽了抽鼻子，摸上沈向晚的头发。</p>

    “好孩子，爹娘知道你是赌气，从来没有怪过你，走，跟爹回家。”</p>

    沈向晚红着眼睛鼻尖点头，“嗯，回家。”</p>

    身后的桃夭和沈管家忙着指挥小厮往下搬礼物，也悄悄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相视一笑。</p>

    真好，小姐和沈家终于和好了。</p>

    前世今生加起来，沈向晚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到沈家了。</p>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经过的女使小厮还叫她二小姐。</p>

    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p>

    走了一段，沈向晚问着：“父亲，母亲呢？”</p>

    沈老爷神色一顿，有意将晚儿把她母亲气出病的消息瞒下来。</p>

    他只说着：“你母亲带着你妹妹去上香了，要过几日才回来。</p>

    你大哥大嫂在院子里，我已经派人去说你回来了，淮哥儿和萱姐儿常说想二姑姑，待会儿你们好好亲热亲热。”</p>

    “好，听父亲安排。”</p>

    母亲素来是信佛的，隔三差五总是要去一趟寺庙为家里的人祈福，沈向晚对父亲的话没有怀疑。</p>

    沈向晚指着一箱一箱往里抬的礼物，笑着说道：“父亲，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让父亲和母亲操碎了心，今后女儿定然听你们的话，不再任性赌气了。这些是女儿给你们挑选的礼物，聊表诚心。”</p>

    沈老爷心中开怀，却也伸出手指戳着沈向晚的额头，“你呀，都是萧家妇了，还往娘家搬东西，也不怕落人口舌。”</p>

    “我乐意！这都是我的嫁妆赚来的，谁也说不着！”沈向晚挽着沈老爷的手，像往常一般撒着娇。</p>

    一个人影从后院匆匆跑了过来，在见到站在堂屋前的沈向晚后顿住脚步。</p>

    “见过干爹。”他走到沈老爷和沈向晚面前，恭敬行礼，随后起身看向沈向晚，“阿晚，你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