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夜，是我
她不要命地扑去了马车前。</p>被快速行驶的车辕狠狠撞趴在地，沈定珠当时就站不起来了，只觉得腹部剧痛难忍。</p>
而萧琅炎的近卫驾车，见此情景，猛然拽紧缰绳。</p>
“王爷，有人撞上咱的马车了！”</p>
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挑帘，露出萧琅炎那张俊冷的面孔。他视线下落，瞧见狼狈的沈定珠。</p>
“给点银子，让她走。”萧琅炎语气冷漠，半点想纠缠的意思都没有。</p>
近卫掏银子的时候，两名解差已经追到了附近，他们急忙请安告罪，说明缘由。</p>
“瞎了你们的狗眼，既然是罪人之女为何不看紧点，让她冲撞了王爷的马车，还要不要命了？！”近卫呵斥怒骂。</p>
两名解差只能点头哈腰，冷汗淋漓地赔罪。</p>
“卑职这就将她带走。”</p>
沈定珠心中的恐惧冲天，那种差点被凌辱的感觉，席卷心头，她吓得头皮发麻，看见解差靠近，逼红了她一双黑润的眼。</p>
“锃”的一声轻响，她踉跄起身，拔出近卫的佩剑。</p>
沈定珠双手握剑，背靠萧琅炎的马车，剑指解差，黄鹂般的嗓音颤颤，带着躁怒崩溃：“滚，滚开！”</p>
马车里的萧琅炎，忽而挑起眉宇，浓墨稠密的黑瞳里，闪过一道亮光。</p>
沈定珠忍着身上的剧痛，对马车里道：“王爷，求您救小女一命。”</p>
萧琅炎好整以暇地坐着，眼神漆黑幽冷：“沈家涉嫌通敌重罪，男丁流放，女子为婢，父皇的旨意下达，京城皆知，本王为何要救你？”</p>
沈定珠咬了咬牙：“一年前王爷还在封地时，春末，绝马寺那夜……这恩，请王爷今日偿还。”</p>
她听到自己声音抖得厉害，心跳咚咚咚的，沉闷无比！</p>
萧琅炎薄眸一顿，端的是面无表情，倒是眼底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p>
“是你？”</p>
沈定珠吃力地点点头。</p>
片刻的沉默过后，萧琅炎弯腰下了马车。</p>
高大的身影，犹如遮天蔽日的大树，站在沈定珠面前时，他的阴影将她尽数笼罩。</p>
他沉冷的目光将她身躯轮廓收纳眼底，反复打量。</p>
“王爷，请您偿还此恩！”沈定珠再次出声催促，身子因虚弱，喘息得厉害。她惨白的唇抿了抿，吞咽两下，喉咙干哑，嗓音显出别样的媚来。</p>
萧琅炎眸色更黑，想到那晚蒙眼时，耳边听到的声音，也是如此靡靡。</p>
近卫斥责：“大胆，竟敢对王爷挟恩图报？”</p>
萧琅炎抬手制止，随后他握住沈定珠微抖的手，皮肤柔腻仿佛无骨，因着这样亲密的触碰，她颤栗不已。</p>
听到耳边他声音沉稳道：“放下剑，你不会用，反而伤己。”</p>
沈定珠不肯，仰眼看着他，那张失了血色的俏丽小脸，惨白盈盈，她追问：“王爷答应吗？”</p>
萧琅炎垂了一下冷眸，才道：“应了。”</p>
他伸手轻轻一脱，沈定珠自然而然松手，长剑稳稳地落入他掌中，下一秒，他转腕，剑锋反而横在了她脖颈处！</p>
轻微的痛感传来，沈定珠娇弱，发出一声急促地嘤咛，黑眸中迸出泪花与惶然。</p>
她就知道，不应该如此轻信萧琅炎，他曾说过，这世上能胁迫他的人还未出生！</p>
沈定珠挣扎想逃，却被萧琅炎反手锢在臂弯里。</p>
还不等她说话，萧琅炎便对那两名解差道：“这个罪女，本王亲自发落。”</p>
语毕，沈定珠感到肩头被一只大手覆盖，紧接着一阵天地倒悬，她被萧琅炎扔进马车中。</p>
解差目瞪口呆之际，马车骨碌碌离去。</p>
马车内，萧琅炎抓住沈定珠的手腕，将她强行拽起，正要问话，却见惨淡的美人双眸紧闭，已经昏死过去。</p>
她衣裳多处破损，露出来的手臂和脚踝上皆有擦伤，刚刚剑锋碰了一下的细嫩脖颈，也割出一道浅浅的殷色，两滴鲜红的血露十分惹眼。</p>
萧琅炎冷瞥两眼，嗤声：“果真是个娇气的。”</p>
……</p>
沈定珠梦到了那夜在绝马寺的经历。</p>
她本去商州虞城探望姨母，听说城郊春末还有绿梅开放，偏娇闹着要去看，姨母宠着她的性子，派了几名护卫和丫鬟跟随。</p>
哪想到运道不好，遇见流窜的山匪，差点被掳走，沈定珠与护卫和丫鬟被迫分开，慌不择路逃到了一处寺里。</p>
绝马寺，地处深山，因距离下一个歇脚地路途遥远，常使游客跑死马，故而起名绝马寺，她无处可去，寺庙僧人好心收留，给了她一间干净的禅房。</p>
沈定珠本想待到明日清晨，请僧人下山寻家人来接她。谁想到，半夜居然有一名护卫忽然闯入，抓住她就扔去了隔壁房内的榻上！</p>
沈定珠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触碰到滚烫的躯体，顿时触电般地缩回去，惊恐瞧向一旁，才看见身边还躺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子。</p>
宽肩窄腰，肌理健硕，但似乎病的厉害，喘息急促，眼前蒙着布，身上衣物被脱得只剩一条裤子。</p>
沈定珠还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吓得急忙要跳下床榻，却被他无力地拦了一下。</p>
萧琅炎声音沙哑，似乎忍耐着什么痛苦：“帮我，重赏，否则，你不可能活着走出去。”</p>
后来……她被迫“帮”了他三次，直至她自己手臂脱力，他才缓和了少许。</p>
萧琅炎问她的名字，沈定珠只做哑巴，面色惨白难堪，不断地擦着手，分外嫌弃，萧琅炎听见动静，不再出声。</p>
等到侍卫打开门扉，沈定珠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大雄宝殿里藏到天微微明，才被家里派来的人找了回去，她羞怒地带着人去算账，而那时，禅房里已经空了。</p>
之后回京，皇上为从封地回来的宁王举办宫宴，沈定珠才又见到他，当即脸色煞白！</p>
那次之后，这件事就烂在了她的心里，是打算带进棺材里的秘密。甚至后来她跟了萧琅炎，也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p>
她觉得丢人、可耻，只是这辈子为了活命，到底还是主动承认了。</p>
宁王府的两个郎中，给沈定珠诊脉的时候，瑟瑟发抖。</p>
床上的绝色女子闭着眼，睡得不安稳，梦中还流下两道清泪，貌若白牡丹沾雨，脆弱且易碎。</p>
她一会哭，一会骂，多数时候哭着骂。</p>
“疼……”</p>
她说这话的时候，宁王萧琅炎正负手，站在旁边的窗户下。</p>
他兴致盎然地浇花，仿若未闻，倒是把两个看病的郎中吓得不轻。</p>
末了，他们拱手回禀：“王爷，这位姑娘多是皮外伤，没有伤在要害。”</p>
萧琅炎没有回头，只淡声吩咐：“叫个医女进来为她上药，你们开药方去吧。”</p>
“是。”二人退下。</p>
萧琅炎的近卫陈衡入内：“王爷，查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