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女儿伸出小手帮她擦眼泪，说：“奶奶，您疼吗？”

 “奶奶不疼，奶奶是高兴。”

 老师想哄孩子，可是她眼泪却止不住，她看看孩子，又看看谢威，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的心里酸楚得厉害，我回过头，无意间看到我婆婆提着水果站在门口。

 我过去帮她提水果，她说：“我等一会儿进来。”

 我看见婆婆眼圈红红的，她大概也想哭了，就看着她出去了。

 我拿了水果进来，看见谢威上前，握着老师的手安慰她：“老师，您别担心，好好养病，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师流着泪点头：“谢谢你，谢谢你们来看我。”

 陪老师待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怕影响她休息，告辞离开。

 当我们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公公和婆婆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我公公问：“你老师怎么样了？”

 谢威回答：“她病得挺严重的。”

 “她病那么严重，你怎么不留在医院照顾她？”

 “她女儿在照顾她。”

 婆婆说：“你也不能让你妹妹一个人照顾，你跟她轮流照顾吧。”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婆婆，再看到公公红了的眼圈，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我的初中班主任老师，就是我的亲婆婆，我老公的亲生母亲，也是我公公的初恋！

 而我老公还傻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公公婆婆。

 我推了他一把，说：“我们回老师的病房。”

 结果是我老公一个人进去的，我透过玻璃门，看见他拉着老师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我也哭了，公公婆婆都在流眼泪。

 不久以后，老师过世了，她走得很安详。

 过去了半年，我们才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

 春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年饭，我婆婆举起酒杯对我女儿说：“来，宝贝孙女，奶奶给你道个歉，奶奶对不起你。我们喝一个，好吗？”

 孩子端着果汁，咯咯笑着说：“好，奶奶碰杯！”

 后来婆婆又向我道歉，也跟我老公道了歉，我们互相敬酒，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后，我们坐下来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我公公忽然看着婆婆说：“有一件事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老太婆，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我跟你结婚几十年，你这个人很爱吃醋，总是跟我争争吵吵，我跟女邻居多聊几句，你都能跟我吵一架。那天刘老师在医院里，你为什么又主动来找我，让我去见她？”

 这件事我也挺好奇的，所以我们都看着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