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见到张贺年，是在北城。</p>秦棠因为工作原因，要在北城待一年。</p>
十月份的北城天寒地冻的，她抵达那天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在机场没多久，张贺年的电话打来，问她的位置。</p>
“在a出口。”</p>
“等会到。”</p>
没多久，秦棠看到远处有个男人走过来，身形挺拔，穿着训练服，他更加沉敛成熟，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线条分明，下颌紧绷不苟言笑，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尤其是眼神，藏在平静的表象下是让人觉得不太靠近的距离感。</p>
秦棠的心不由得揪紧，这么长时间没见张贺年，说不紧张是假的。</p>
男人视线沉沉落她身上，磁沉的声音响起，“等很久了？”</p>
秦棠面色如常，心里却早就失了方寸，“没有，刚到。”</p>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北城气温昼夜温差大，她穿的不多，巴掌大的脸冻得白里透红，眼睛湿漉漉的，特别清纯。</p>
张贺年定定望着她，眼眸深暗无波，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走吧。”</p>
他接过她身边的行李箱，往外走。</p>
秦棠跟上，“不好意思，特地麻烦您过来接我。”</p>
“不用。”</p>
上了车，暖气打开，终于暖和了点。秦棠却不自在，脊背僵硬绷着，双手更是端正放在膝盖上。</p>
张贺年随即启动车子离开机场。</p>
她今晚刚到，准备先住酒店，明天再去医院报道。</p>
车子开了段距离，张贺年开口：“要在北城待一年？”</p>
“恩。”</p>
“住的地方安排了？”</p>
“先住酒店，之后医院会分配宿舍。”</p>
张贺年扶着方向盘的手微顿，说：“我在市中心有套房子，我很少回去，你可以住那。”</p>
她本能不想住在他家，张口婉拒：“不用麻烦……”</p>
张贺年侧了侧头看后视镜，语气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那套房离你工作的医院不远，步行十分钟。”</p>
秦棠屈了屈手指，很不自在，“真的不用，我……”</p>
他打断她：“你家交代的，让我照顾你。”</p>
言下之意是他帮她是因为家里的缘故，并没有其他关系。、</p>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确实是长辈和晚辈。秦棠咬唇，出于本能要远离，要不是家里安排张贺年过来接她，她来北城是真不想告诉他，转而说：“万一您女朋友来了……我住您那不是不太方便。”</p>
她没记错，张贺年是有女朋友的。</p>
张贺年道：“谁跟你说的？”</p>
秦棠说：“没、没谁和我说。”</p>
张贺年一顿，语气微沉：“你放心住下，不会不方便。”</p>
秦棠说：“那我每个月给您房租水电费，您看可以么？”</p>
到底不是真正意义上一家人，又没血缘关系，她不好意思占他便宜。</p>
“秦棠。”他声音忽地加重喊她一声，那两个字仿佛重重敲在她心上，她心跳跟着乱了几拍，他的嗓音微沉：“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p>
秦棠心脏一紧，潜意识想要躲起来，最终只是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p>
好再他没再说什么，转头认真开车，他的手搭在方向盘，手背青筋分明，小臂线条紧致修长，腕表遮盖些许力量感，过了一会，问她：“饿不饿？”</p>
她说：“不饿，在飞机上吃过了。”</p>
他没再说话，接着一路的沉默，直至一个小时后抵达地方。</p>
那套房子是复式的三室一厅，有暖气，空间宽敞，干净整洁，装潢是冷色调的，黑白灰，很符合他一贯风格。</p>
张贺年将她的行李箱提上楼，随后下来后对她说：“你住楼上那间房，阿姨不定期过来打扫，备份钥匙在墙上挂着，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p>
她身体微僵，保持礼貌和客气：“谢谢您，没什么需要的。”</p>
张贺年视线眸色如墨，蕴藏在平静的表象下，是令人不易察觉的侵略性，“早点休息，我先走了。”</p>
秦棠应道：“恩，您慢走。”</p>
门啪嗒一声关上，朋友卓岸刚好打来电话问她：“到了？安顿好了？”</p>
“安顿好了。”</p>
卓岸问：“贺年哥来接的你？”</p>
“你怎么知道？”</p>
“那当然是他找过我，问了你的事，我寻思反正你都要在北城待两年，贺年哥又在北城，万一以后需要他帮忙，我就和他说了。”</p>
秦棠心里慌了下，顿了顿：“你以后别跟他说我的事，什么事都别说。”</p>
“咋了？不喜欢他？”</p>
秦棠心里一紧，“你别问了……”</p>
“好，我不问了。”卓岸又想起什么，“对了，周楷越有没有找你？”</p>
提到周楷越的名字，秦棠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p>
卓岸试探性问：“你真的和周楷越分手了？”</p>
“恩。”</p>
“为什么？”</p>
如果非得说个理由，是周楷越没把她当回事。</p>
三个月前，周楷越生日那天，她精心准备生日礼物带去他们聚会的地方，没进包间就听到有人他的朋友问他，</p>
“打算什么时候和秦棠结婚，她倒贴你那么久，应该快了吧？”</p>
周楷越反问：“倒贴我我就得答应？也不看她什么身份。”</p>
“越哥好狠的心啊。”</p>
朋友们嬉笑调侃着，周楷越则漫不经心，“太主动的女人很廉价。”</p>
“那可不，女人还是自爱点好。”</p>
那天晚上，她丢掉礼物，发了条分手的微信发给周楷越，便删了他，再也没有联系。</p>
删除之前，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祝他生日快乐，工作顺利，心想事成。</p>
他没有回复，一条都没有。</p>
就在这会，门突然响了，开锁的声音吓到秦棠，下意识回头一看，是张贺年回来了。</p>
她像是做错事被当场逮到，慌乱挂断电话。</p>
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被他听见了？</p>
这房子隔音应该没那么差吧……</p>
张贺年面色如常，眉目清冷，“回来取东西。”</p>
“好。”</p>
她很快稳定神色，眼神却出卖了她慌乱的情绪。</p>
张贺年没揭穿，进了房间，再出来时，秦棠还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贴着墙站，还是很紧张不自在。</p>
张贺年视线沉沉的，开口说：“有什么事可以给我电话。”</p>
秦棠垂眸，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好、好的。”</p>
他就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态度，再没有其他意思。</p>
而秦棠的表现得和他很不熟，也很怕他。</p>
张贺年什么都没再说，收回视线，开门走了。</p>
关上门后，他在走廊上站了会，点了根烟，徐徐抽着，吐出来的奶白色烟雾很快消散在空气，刚刚秦棠打电话的内容他全都听见了，不出所料，她现在确实不待见他。</p>
非但不待见，还在划清界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