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永乐元年的皇宫里，朱棣跟皇后四目相对，朱棣越看这双眼越熟悉。</p>

    皇后扑哧一笑，顿时如百花盛开：「还永乐呢？这次靖难这么简单，也有大义在手，还用那么累吗？」</p>

    朱棣瞳孔地震，脱口而出：「妙云？！」</p>

    皇后笑容里多了几分自得，她道：「当然是你家那个会读书、能守城，跟这个痴男怨女的世 道格格不入的徐妙云, 才会混成刁蛮任性的京城大小姐啊。」</p>

    朱棣眼睛通红，一把抱住徐妙云，猛汉落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p>

    这特么一想到自己差点再次失去结发妻子, 朱棣就一阵后怕。妈的，要知道城里的媳妇是真媳妇，自己或许就不会回头打胡人了。</p>

    先把京城拿下再说！</p>

    反而是徐妙云看得开, 她推开朱棣, 望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与否都不重要, 命悬一线的时候, 我要做的是跟你并肩作战，我能守北平城, 我一样能从南京城里杀出来。你当年放心把北平交给我和炽儿，今日虽不知我, 放开手脚受国不祥，同样是对的路。」</p>

    「只要是对的路，咱们迟早会走到一起。」</p>

    朱棣抹了把泪, 笑道：「好，好皇后！」</p>

    徐妙云望着朱棣, 伸手替他捋了捋头发, 笑容里多了几分怅然：「陛下, 好久不见。」</p>

    朱棣喟然道：「是啊, 别后十七年，恍然如一梦。」</p>

    徐妙云眨了眨眼, 笑得别有玄机：「是吗？臣妾怎么就觉得只隔了两三年呢？」</p>

    朱棣：？？？</p>

    这句话朱棣始终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把新的江山又一次治理得井井有条, 又一次万国来朝, 几十年后他双眼一闭，先于徐妙云去世, 他才终于清楚。</p>

    因为朱棣在风烛残年的日子里闭上眼, 旋即又睁开了眼。</p>

    阳光温柔，岁月正好，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他推开门走出去，就见到年轻的徐妙云正在庭院里读书。</p>

    朱棣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忍不住呼唤道：「妙云。」</p>

    那个坐在庭前读书的姑娘身子一颤, 抬头看向他, 眉间落下二十多年的雪, 宛如委屈日久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她被许诺的那颗糖。</p>

    徐妙云声音颤抖而微弱，生怕惊醒了这段薄如蝉翼的梦。</p>

    她也呼唤，她说：「朱四？」</p>

    朱棣不知为何鼻头一酸, 他道：「是我，是我。」</p>

    那时燕孤云还没有提军北上，皇帝也没用杀他全家来威胁他，偶然间取代了燕孤云的朱棣跟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余年的徐妙云紧紧相拥。</p>

    朱棣度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为徐妙云留下了一个腹中的胎儿。</p>

    而徐妙云听懂了朱棣的话，她与燕孤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一直等着这个忠臣良将自己把自己逼死，等着那个异时空的永乐大帝来到她的人间。</p>

    此去经年，山河不变。</p>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