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许知远走后。

 沈玉茹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揉着头，想驱走心中的烦乱。

 窃听器的发现，让她意识到泽水镇政治生态的恶劣，她对官场很了解，知道哪里的官场都不简单，但是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恶劣到这样的程度。

 幸亏她先是到镇郊大棚基地转了转，然后才点许知远的将，昨天去下洼村，有菜农认出她来，才把她一来就认识许知远的事情给圆了过去。

 在许知远的配合下，第一脚踢开了，拿刘全有开刀，敲山震虎，成绩不俗。

 但是接下里就不是踢第二脚、第三脚的问题了，而是要一直迈步往前走，步子不能偏，不能慢，不能停。

 许知远绝对是员虎将，尤其是从窃听器这件事情上看，足堪大用。

 遇到许知远是她来泽水镇后的意外惊喜，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达成了默契，算得上是她的得力臂膀。

 但是，镇上两委，只这一个臂膀是不够的，要想呼风唤雨，胳膊腿都得全啊，甚至有个三头六臂都不为过。

 今天镇委委员一致通过许知远担任党政办主任的提议，无非是那些副职惦记着镇长的位置，不甘心自断门路，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过。

 其余人，包括副书记刘全有在内，看到大局已定，再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就来了个顺水人情。

 但是下一步，镇长的位置一旦确定人选，那些副职的希望落空，局面将会十分严峻，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利益碰撞，是本土势力与外来者的交锋。

 时间很紧啊！

 镇长的空缺不短，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了。

 沈玉茹思考了片刻，果断地抓起了办公台上的座机，看了看旁边的号码表，拨了出去。

 “于副书记，有时间吗？到我办公室喝杯茶！我这里有铁观音，你有好茶吗？”

 副书记于金中正在办公室烟雾缭绕地谋划着自己到底有几分希望能够当上镇长，接到电话，立刻精神一振地连声答应下来。

 他的后台是县政府的一位副县长，排名比较靠后，之前已经找过这个门路，但是想当镇长，人家说比较吃力。

 所以于金中心里抱的希望并不大，如果不是沈玉茹的到任，他可能都不会拿这件根本没有希望的事情来烦自己。

 如果能得到沈玉茹的认可，她在县里的关系再加上自己的后台，两边沟通一下，联手操作，希望可就不小了。

 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找沈玉茹单独接触一下的时候，刚好沈玉茹的电话就进来了。

 放下电话，于金中拉开几个抽屉找了找，终于找到那两盒别人刚刚送来不久的茶叶，拎着就往沈玉茹的办公室去了。

 这是一座三合院，穿过政府大院不小的操场，到了镇党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唤了一声沈书记，然后就推门进去了。

 “于副书记，我就随口一说，你还拿了两盒过来，真是太客气了，来，请坐！”

 看到于金中进来，沈玉茹从伏案疾书的状态中直起身，离座迎了几步。

 于金中把茶叶放到茶台上，笑着说道：“沈书记，刚好我也要给书记汇报工作的，刚好顺手就拿来了！”

 两边客套了几句，隔着茶台坐下。

 “金中书记，前一段时间镇里由刘全有副书记暂时主持工作，本来应该有不小的希望能够接任镇长，但是出了昨天的那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不要有顾虑。”

 一边布茶，沈玉茹一边轻描淡写地开口。

 于金中有些意外，没想到沈玉茹竟然这样直接。

 他并没有着急回到，而是开始飞快地思考。

 他注意到了，沈玉茹对刘全有的称呼，连姓都带上了，而称呼自己则省略了姓，还特意提到了昨天许知远的那件事情。

 从她表述的逻辑关系上，很容易看出，沈玉茹是不属意于刘全有的。

 但是，到底对自己有多少想法，完全听不出来。

 询问自己的意见，自己还能说刘全有行吗？这一次来，不就是毛遂自荐的吗？

 不过，他来之前，并没有想着要踩刘全有，以及其他任何人的，毕竟自己的希望有多少还不确定，也不想树敌太多。

 但沈玉茹既然这样说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何况这里只有他与沈玉茹，索性于金中斟酌着说道：“刘全有副书记个人能力是有的，不然县委也不能让他主持工作。但是党政办主任的位置，他可能考虑副主任高月娥多一些，所以对许主任考评的伸缩性就比较大，倒不是他做工作不严不细不实。”

 这一针扎得够狠！

 表面上说刘全有工作能力强，实际上却是说刘全有私心太重。

 为达个人目的打压许知远，远比他失察上的失误，性质更加恶劣。

 “竟然是这样！”

 沈玉茹白皙的手指一滞，悠悠道：“如果不是金中书记据实相告，恐怕要真正看清一个人，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啊！”

 “这样的话，刘全有就没有资格当这个镇长了！那么其他两位副职呢？金中书记觉得谁可以胜任？当然了，还有你，我初来乍到，不太了解情况，肯定要广纳言路，既要听别人说，也要听你们自己说的。”

 于金中闻言，再次感到愕然，也不知道这位沈书记到底怎么想的，非要自己把镇委的主要成员都点评一遍吗？

 但是人家问了，他又不能不说，想了想，他回道：“泽水镇的各项工作在县里都是倒数的，这与之前两位主政领导自身的问题脱离不开关系，但也有副职本身的因素，可以说，每一位副职都无法脱离关系。”

 一边说，于金中一边观察沈玉茹的表情，看对方不住地点头赞许，才继续说道：“但是，在之前两位主政领导和刘全有副书记的积威之下，两位副镇长缺少一些开拓性的进取精神，存在得过且过的思想。而我也苦于没有明主，就算心中有张良计，也缺过墙梯啊，现在好了，沈书记来了......”

 “好，继续说，我很欣赏金中书记的坦率！”

 沈玉茹给于金中斟上茶点头应和。

 这“明主”两个字，于金中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接下来，于金中把沈玉茹逢迎了一番，两边交谈甚欢。

 四十分钟后，于金中笑容满面地告辞离开，再次穿过广场回到自己办公室。

 沈玉茹虽然没有给她任何承诺，也没把镇长的事情挑明了说，但是他能感觉到，沈玉茹有在考虑他。

 这事急不来，欲速则不达，这才仅仅是第一次接触。

 本来于金中以为接下来沈玉茹还会找其他两位副镇长谈话，但是随后他却意外看到这位沈书记锁了办公室的门，开着她的朗逸出了政府大院，不知去办什么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