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共饮一壶酒

    窗外，有风乱起。</p>

    窗内，娇月站在桌边，十分熟练地探头给萧亭渊布菜。今天是荷花莲叶羹，鹅掌鸭信，油盐炒枸杞芽儿，豆腐皮包子，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p>

    萧亭渊只要多看哪道菜一眼，娇月立即熟练地端过碗，拨两块进去，</p>

    而萧亭渊对娇月近乎谄媚的体贴完全视若无睹，自从那晚浴池被拒后，他对娇月的任何举动都只有一个态度——冷漠。</p>

    不过他也没有放娇月离开，晚上睡觉时，仍然要牵着她的手。娇月恶意地想，不会是恋手癖吧？</p>

    在萧亭渊身边伺候了这些日子，她对他院里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了些了解，清一色的精壮侍卫，连飞过去的蚊子都是公的，这一点和前世还是一样的，大疯批不近女色。</p>

    除了……她。</p>

    萧亭渊离开后，娇月埋头吃饭，没注意到一个侍卫走了过来，抱拳大大咧咧地说道，“姑娘，府外有人找。”</p>

    娇月是主子房里的人，不能再直呼其名，但主子也没给名分，也就还叫不了姨娘。</p>

    侍卫们，私下里商量，不如先叫姑娘，其他以后再说。</p>

    娇月茫然抬头，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先起身还礼，而对方已经闪身避开，声若洪钟地道：“姑娘，不必客气。”</p>

    娇月微微偏头，细看发现正是那天领自己来萧亭渊院子的侍卫，叫吴语。</p>

    “谢谢吴大哥。”娇月笑着跑了出去。</p>

    娇月在府外认识的人，除了兄嫂就只有李婶子。而兄嫂不到发月例银子的日子，是不会想看她一眼的。</p>

    娇月走到门口，果然是李婶子。</p>

    李婶子上下打量娇月，看她眉目间已没有多少忧色，也稍稍安心一些，将怀里的药酒塞到娇月手里，就让她赶紧回去，以免耽误伺候主子被罚。</p>

    娇月在家时，寒冬天下河洗衣，身子遭了大寒，每次小日子都会疼得死去活来。</p>

    李婶子用三只母鸡，跟路过村子的游医换了个土方子，几年药酒喝下去，娇月的体寒稍稍缓解。</p>

    李婶子见有效，便月月做了这药酒送来。</p>

    娇月指尖摩挲着酒壶，望着李婶子走远的背影，眼眶酸胀。</p>

    有人惦记总是好的，娇月回到院中，找了一片避人的树荫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天。</p>

    她摸索着打开酒壶，就着瓶口，一口口慢慢喝，腹中渐渐升起暖意，眼中也蒸腾出雾气。</p>

    陶制的酒壶质地粗糙，边口不平，有晶莹的酒液漏出来，划过脸颊，沾湿眼角。</p>

    她用袖子抹去，瞬间湿了一大片，除了酒，还有她的泪。</p>

    她出神地看着袖上的水痕，良久之后，轻轻抬起袖子，捂住嘴无声大哭。</p>

    远处有花枝在风中嬉闹，夏日的生机勃勃，传到这一角寂静的阴凉处，也只剩了落寞。</p>

    却有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空荡的落寞。</p>

    啪！</p>

    石子打落树上的果子，砸在她的头上。</p>

    “大哥院子里的丫鬟都是这般躲懒的？”</p>

    声音风流，拖着长长地调戏似的尾音，接着响起矫捷的步声，有人走近。</p>

    娇月放下袖子，皱皱眉，这才注意到来人，萧家二公子，萧亭珅。</p>

    娇月匆忙放下酒壶，起身行礼，却因为坐太久脚麻直直栽倒，前面是二公子，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扑上去，只好急急扭身，手死死抓住树干，才勉强稳住没摔个狗啃泥。</p>

    萧亭珅伸手，却没扶她，而是拿起了地上的酒壶，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酒壶衬得更加粗陋。</p>

    娇月抬首，看着他，皱眉道：“这是我的酒。”</p>

    一枚玉佩扔了过来。</p>

    “跟你换。”</p>

    鸳鸯戏水佩，这是世家公子定亲时给未婚妻的信物，娇月顿觉烫手的递了回去，“二公子还是收回吧。”</p>

    萧亭珅却似乎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仰头，覆在酒壶上她的唇印，喝了一大口。</p>

    娇月有些发怔——那是她喝过的！</p>

    修长干净的手将酒壶递回，示意娇月也喝。</p>

    可她只想跑。</p>

    她从未和男子共饮一壶酒，而且酒壶的口就那么小，她都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他的温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