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也不想想，没有钱，孩子吃什么用什么，我们怎么办。

 婆婆回来的时候，正好和肇事司机碰上，两人对视一眼，婆婆皱起了眉头。

 等人走远了，婆婆还站在门口不动，她的拳头握紧，突然狠狠地关上了门。

 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婆婆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猛地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钱了！」

 我点了点头，婆婆脸色大变，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悲痛地说：

 「天啊！你怎么能收他的钱呢？你知不知道，这是有损功德的事啊！」

 「你老公的死是命中注定的，他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胎的，你这样做，是在害他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脸涨得通红，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副疯狂的样子，根本听不见我说的任何话，眼神凶狠，满眼血丝。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只觉得悲哀。她整天挂在嘴边的都是我丈夫如何如何，那可是她自己的儿子啊！

 儿子死了，她却还要装圣人，这样自私的人，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不再理她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转身准备去看看孩子。还没等我迈开步子，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

 「别走！你说你收了多少钱！」

 那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夹住不松开，我对上婆婆凶狠的眼神。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小声地说：

 「嗯……五万？」

 婆婆的表情松动了些，站直了身子，语气坚定地说：

 「等过几天我有空了，你就把那钱给我，我拿去全捐了！」

 「不能太看重这些俗物……」

 这次我直接挣脱了婆婆的手，大步走了。

 任谁看了，都会说婆婆脑子有问题。可就是这幅走火入魔的样子，却被人们追捧成了远近闻名的活菩萨。

 养老金全捐了出去，常年吃素，放生喂养小动物，在外连一句重话都不说。

 既然她那么想当活菩萨，我就给她一个机会。

 我又一次看到婆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去喂养流浪动物，窗台上也被她放上了食物和水果。

 「给这附近的动物吃，也算是我的一番功德。」

 我们现在的住处离山林很近，绿化做得相当好，这里的小动物也特别多。除了常见的鸟儿和松鼠之外，偶尔还能碰到野猪和猴子。

 猴子……

 上一世，就是一只疯猴在夜里闯入家中，趁我熟睡时从窗户掳走了孩子。孩子的哭声将我惊醒，那幅画面至今回想起来，仍让我心有余悸。

 “快，把门关上，拿棍子把那只猴子打死，救孩子啊！”我撕心裂肺地喊着，眼看着猴子手中啼哭的婴儿，我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婆婆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手里拿着唯一的棍子，原本是要递给我的，但听我说要打死猴子，她突然缩回了手，把棍子藏到了身后。

 “不能杀啊，我多年的修行，不能就这么毁了，这是让你造杀孽啊！”那一刻，我气得血往头上涌，就在我和婆婆抢夺棍子的过程中，孩子的哭声变得更加惨烈。我猛地回头，眼前一片血红，孩子就在我面前被活活咬死了。

 我声嘶力竭地扑上去，但一切都太迟了。猴子在树间跳跃，逃之夭夭，而我背后的婆婆却异常平静，她扔掉了手中的棍子，走上前，没有丝毫悲痛，只是伸手轻轻合上了孩子的双眼。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这孩子和我们家无缘，这是他的命。”我愣愣地坐在地上，想哭却哭不出来，悲伤过度让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直到孩子的身体变得冰冷，我的眼泪才大颗大颗地滚落。

 回想起那一幕，我的眼眶又湿了，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孩子，我默默地关紧了房间的窗户。既然婆婆说动物有灵性，那一定不会伤害到她这种有福报的人。

 这次，我要看看婆婆的福报究竟有多大！

 ……

 “哎呀，你们说得太夸张了，我就是做做善事，没什么的！”

 “能帮上忙，这是我的福气。”耳边嗡嗡作响，是婆婆和她的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圈人，有说有笑地夸赞着婆婆的善举。婆婆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眼里却透着得意，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她这样子，哪有刚失去孩子应有的悲伤。

 看到我推门出来，众人声音低了下去，有人撞了旁边的人一下，使了个眼色，然后又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

 “芳姐，你家儿媳天天和你住一起，她怎么不和你一起修福报啊！”这话一出，婆婆的脸色立刻变了，气氛变得尴尬。显然这话触到了婆婆的逆鳞，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正准备换个话题，婆婆却慢悠悠地开了口，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不满。

 “我哪里叫得动她，我说的话她都不听，背着我，收了别人的钱。”

 “她资质太差了，俗念太重了，注定修不了功德！”

 “下辈子，估计也是无福了！”我端着水杯的手停住了，听着婆婆冷嘲热讽，我知道她在责怪我收了肇事司机的钱。如果她知道我收了一百五十万，估计会气得当场把我赶出去……

 屋里的其他人干笑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婆婆提到了有人捐献物资，都是些水果、猫粮、狗粮之类的。她们这群人，做善事不收任何钱财，只收物品。

 “钱财会破坏我们的功德，收这种俗物是毁我们修行！”这是我婆婆的原话，她们自有一套理论，和她们理论是说不通的。

 婆婆往家里搬了好几箱东西，都是些水果和食物。

 “这些吃的，你可别嘴馋吃了，这是别人捐来积福报的，是给动物们准备的！”她警告似的瞪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些物资，严禁我靠近。自从上次我收了钱之后，婆婆对我的态度完全改变了。

 看着一箱箱东西搬进来，堆得客厅里都没地方落脚，我走上前提出建议。

 “妈，要不把这些东西搬到您房间里一些吧？”

 婆婆责怪我多事，眼睛骨碌一转，似乎担心我会动这些东西，于是她又一箱箱地往自己房间里搬。